从四月中旬开始,长江中下游地区普降大雨。
贾琼等人的旅程也变得更加艰苦,很多时候只能在雨中赶路。
五月下旬,万松书院一行人来到江西湖口附近。
这里是长江和鄱阳湖的交汇之处,刚到此地,又赶上狂风暴雨。
鄱阳湖中巨浪翻滚,没有船只敢在这个时候下水。
因此他们只能滞留在湖边的湖口县城,找了个小客栈住下,等待风平浪静后再寻船过湖。
风雨在半夜时分停了,空气被雨水冲刷的分外清新,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芬芳,让人沉醉。
星星布满天穹,皎洁的月光普照大地,虫鸣蛙叫此起彼伏,这本是一个美妙的夜晚。
贾琼住在一楼院子旁边,他睡的正香,突然听到马棚里传来一阵阵响动。
他还以为有盗马贼,翻身下床,拿起放在床头的剑就出了门。
刚才贾琼起床的动静吵醒了和他同屋的宋勉,见他拿着剑出门,他也连忙跟了出来。
来到马棚,他们四处察看一圈,却没有发现有小偷的影子。
宋勉说道:“没事啊玉京,回去睡吧,雨停了明天还得早起赶路。”
贾琼点点头,刚想回去,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的犬吠声,一个念头突然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忙转身看向马匹。
这一看他就发现了,棚里的十一匹马情绪很不对。
它们不时的轻轻的蹬踏地面,尾巴垂在两腿之间,耳朵向后贴,鼻孔张的很大,这都是紧张害怕的表现。
马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可以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贾琼再联想到最近连续的大雨,和隐约传来的犬吠声,立刻意识到八成是洪水要来了。
湖口县正好在鄱阳湖与长江交汇之地,长江在这里还有个明显的转向。
因此长江十次发大洪水,八次这里都要决口,这次雨水这么大,洪水肯定小不了。
“叔恒,我预计洪水要来了,你快把大家叫起来,咱们要早做准备。”
宋勉闻言一下愣住了,贾琼喊道:“别愣着了,快啊!”
“哦哦,我这就去!”
宋勉挨个砸门叫醒同窗,贾琼则回到房间拿出他的行李,换上以防万一带来的斗牛服。
再出来时,不少同窗已经听到动静下来了,看到一身大红袍出来的贾琼,眼睛都直了。
贾琼也不客气,直接指挥起来:“不知道洪水什么时候来,不过从马匹的表现来看应该还有些时间。
东边不远就有大山,咱们有马,躲开洪水没什么问题。
现在咱们分开行动,我去县衙让县里组织百姓撤离。
你们两人一组,先到城中各处呼喊,让百姓们立刻从东门撤离。
再分散去附近各村镇通知百姓,能救多少算多少,不要因为有人不愿意走耽误时间。
对了,你们要说自己是官差,要不百姓们恐怕不会相信。
多长个心眼,看到洪水来立刻往附近的山上跑,多带点干粮。
如果咱们被洪水围困走散了,就等洪水退去后在城外东山上会合。”
“叔恒,这块锦衣卫千户令牌给你,你先带我外公到东门,让守城兵丁打开城门。
照顾好我外公。”
“放心玉京!”
“大家保重!”
“山上见!”
万松书院众人骑上马向各处四散而去,一路上大声的叫喊着“洪水来了”让百姓们撤离。
贾琼直奔县衙,到了县衙门口,贾琼直接敲起鸣冤鼓,巨大的鼓声将整个衙门的人都惊醒了。
没多久,一个衣衫不整的门隶就打开县衙大门跑出来。
他睡眼朦胧,还没看清楚就指着贾琼骂道:“大胆,半夜敲鼓惊扰知县老爷睡觉,你不想活了是吧!”
贾琼也不废话,直接一巴掌把这门子扇倒在地,用剑指着他喝骂道:“我看是你不想活了!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本官乃锦衣卫千户,速速让你们县令来见我!胆敢拖延,我取你狗命!”
“啊,锦...锦衣卫!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门子听到锦衣卫立刻清醒过来,看到贾琼穿的龙袍,吓得连滚带爬的往县衙里跑。
贾琼跟在后面,来到大堂,端坐在太师椅上。
很快,湖口县令周晖就匆匆忙忙跑出来,一见贾琼,吓得腿都软了。
刚才那门子只说来了个锦衣卫,一上来就喊打喊杀的,可没说来人穿着斗牛服啊。
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整个锦衣卫里能穿上的也超不过一掌之数。
周晖直接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哭着说道:“大...大人,卑职冤枉啊……”
贾琼一看这县令的表现,就知道这是个贪官无疑了。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一拍惊堂木喝道:“住口,本官不是来拿你的。”
周晖立刻收声,小心翼翼的问道:“啊?那大人为何深夜来此啊?”
贾琼说道:“明日将有洪水过境,本官命你速速组织差役疏散沿湖各村镇百姓。
另外命人召集劳力,抢运粮食,草药等紧要物资上山,胆敢迁延,咱们新账老账一起算!还不快去!”
周晖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是,下官立刻安排,立刻安排!”
一转身来到大堂外,对着那些探头探脑的佐贰官和书史们喊道:“你们还看什么看,没听到大人说的话吗,赶紧给我召集人手。
朱县丞组织百姓撤离,孙主簿派人去通知各地百姓,马典吏去拉壮劳力搬粮食,立刻去!”
县衙之内瞬间热闹起来,人喊马嘶,鸡飞狗跳。
这时师爷悄悄靠到周晖身边,小声嘀咕道:“大人,你还没查验那人身份呢。
他这么年轻,怎么能穿上斗牛服,别是假冒的吧。”
周晖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回到公案前小心的问道:“不知大人如何称呼,现居何职,可有凭证?”
贾琼笑道:“怎么,你怀疑本官的身份?”
周晖陪着笑脸说道:“不敢不敢,只是兹事体大,下官还是得确认一下大人的身份才放心啊。”
贾琼对着他招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样东西。”
周晖不明所以的走到贾琼旁边,就看贾琼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拿到他眼前晃了晃。
他定睛一看,却见是一块墨玉盘龙佩,他这一下直接吓得瘫倒在地,心里把那师爷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贾琼冷冷道:“你给我听好了,若是你此次救灾不力,本官定要取你狗命!”
“不敢啊大人,卑职一定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你还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