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危房

霍老太封印在静水公园后,周边的交通车辆寥寥无几,最近的公交站也要离三公里远,而且一天通勤只有四个来回。整片区域路灯熄灭、水电停供,地面更是因为无人养护而杂草丛生,破败不堪之景显得淋漓极致,晚上更是一片漆黑,不见人烟,百姓将其称为人间鬼城。正常人都避之不及,可是经公交司机反映,总有老年人会三五成群的乘车,到站后会往人间鬼城走去,有时会呆一天再返回,有时甚至会呆一夜。

在一个老旧小区居多的乡组,咨询处的同僚向刘凯反映说,当地一个危楼较多小区的居民们经常在家中,拜祭死去的亲人,邻里很是反感,于是向当地的乡组汇报情况,希望可以出面制止。刘凯听完后觉得奇怪,按理说在家中祭拜这种事比较隐晦,外人很难得知,为什么会闹得沸沸扬扬的,所以决定到现场一探究竟。

刘凯和魏思璇协同咨询接待员到了危楼小区后发现,一些住户门口贴着白色的吊唁,白天的时候门也不关,屋内专门有个房间布置成灵堂的样子。刘凯让魏思璇和其户主闲聊掩护,他与咨询接待员进入灵堂内屋,拜祭灶台、遗像装饰一应俱全,唯有在地上骨灰盒看着尤为特别。刘凯问咨询接待员是否看到了骨灰盒上彩色光芒,咨询接待员摇头,刘凯明白了骨灰盒上附着了妖力。疑虑之时咨询接待员说:“为什么要将骨灰盒放在地上,这样对死者是不敬的,这家人也太马虎大意了。”说罢便要把骨灰盒拿起放到桌子上,可是无论使用多大的力气都拿不起这个小小的盒子。刘凯试了一下,也拿不起来,只有默念了口令加强了除妖意志后才能拿起。刘凯将骨灰盒放好后,十分疑惑,貌似妖力附着在骨灰盒上只为了增加重量,并没有别的用处。刘凯在危房小区内转了一圈,发现这些楼房年久失修,裂缝密布,不少地方钢筋都裸露了出来,已经到了加固翻新还不如拆除重建来的划算的程度。

刘凯和魏思璇一起到了当地的乡组,交代其上峰务必要搞清楚这事件的原委,魏思璇在谈话中发现,其户主对谐妖司十分抵触,对乡组咨询接待员也比较敏感,有户人家认出后直接将他们赶走。调查此事应当另辟蹊径,所涉及的费用均由谐妖司承担,对乡组工作人员也会有另外补助。没多久乡组上峰委托熟悉居民,进行多番打探,最终搞清楚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危房小区里有一户姓陈的老太,她丈夫已经过世,儿子儿媳身体不好一直不好,投机取巧的吃了含有噬魂妖的保健类产品,在霍老太成魔时不幸而亡。她丈夫死的时候由于家中贫困,无力购买公墓,便不得不将骨灰寄存在火葬场,可由于因噬魂妖死亡人数过多,火葬场便不让大家再寄存,如此便将骨灰带回家中。虽然现在海葬、湖葬盛行,可陈老太还是希望可以入土为安。

由于污染的问题,导致各地的山神发怒成怪,以前不少人购买不起公墓,就会私自去山上挖树清理出一块空地,作为坟墓使用,俗称私墓。可是如此一来破坏树木植被,祭拜时还容易引发火灾,山怪很是反感,有时还会对其进行攻击,所以不需要乡组人员看管,现在也没人敢去找地做私墓了。想要入土为安就必须购买公墓,可是由于这段时间死亡的人太多,公墓已经从每座三万多元涨到了五万多元,两个公墓要十多万,陈老太实在是付不起,每想到此都唉声叹气。

陈老太有个好运的孙子,讨了一个既孝顺家庭条件又不错的孙媳妇,每个月都会隔三差五的来看看她,还会给几百块钱的生活费。陈老太没有退休金,只能靠着微薄的低保补助和孙子的孝敬为生。孙子看父母和爷爷一直都没有入土为安,提出过要购买公墓,孙子的工资不高,钱肯定得让孙媳妇家出。陈老太怕如此一来会让孙媳妇家更看不起,原本条件就一般的孙子,于是哄骗孙子说她老来无伴,骨灰放在家中,闲暇无事时还能说说话解解闷,让其不要管坟墓的事情了。可她心理明白若是她也走了,总不能把骨灰放到孙子家吧,到时候坟墓的钱还得让孙子负担。

她听人说不少孤寡老人会去静水公园排忧解闷,于是自己就去碰了碰运气,在杂草丛生的公园转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到了太阳刚下山后,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老姐妹啊!有什么困难啊!和我讲讲呗。”陈老太刚开始的时候吓了一跳,慢慢的聊了几句后就敞开心扉了,诉苦说到家中缺钱,自己一直靠孙子补贴生活,更没钱购买墓地,唯一的老房子已经成了危房,想转手卖出也困难。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聊了好久以后陈老太随口说到,听人说县衙要是拆迁自己的房子可以获得不少钱,前些年周边建旅游区的时候就搞过一次,可惜没有轮到她家,这些年旅游区也不扩大建设了,拆迁便遥遥无期了。她还听说,某个县的危房倒塌后,死了不少住在里面的居民,导致民怨很重,当地的县衙也会对整个小区进行拆迁,只是自己住的虽然破败不堪,可要是等房屋倒塌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霍老太听完后说:“老姐妹啊!我这里到是有个法子,可是比较危险,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一试啊!”听其说完,原来是每周将亡者的骨灰带去静水公园求得她的庇佑,霍老太会在骨灰上不断注入妖力,放回家中后,只要能得到亲人和其他人持续的拜祭,思念之情会令骨灰重量不断增加,危楼的承重增加,倒塌的风险自然成倍上涨,可是陈老太自己平时也在家中居住,若是房子倒塌了,她也会被掩埋,应该会因此而死亡。

陈老太听完后犹豫很久,她将此事告知了危房小区内其他的孤寡老人,这些人和她的情况基本一样,离世亲人的骨灰都因公墓价格过高而不得不放在家中,她们听后各个都开始心动。危楼小区位置偏僻,整个小区每十户就只有一到两户有人居住,而且都是艰难为生老年人以及极个别的租户。危房小区之前县衙曾用朝廷的特用金钱修整过一遍,可惜花了很多钱只是做防水修补和外墙粉刷这类效果工程,房屋结构加固一点都未涉及,而且中枢派人查看完整个小区收拾的漂漂亮亮,很是满意然后也就不在进行询问。如此一来,居住的老年人便知道朝廷对危楼只会任期自行发展,不会再行管理了。陈老太们将骨灰盒附妖力,以加快危楼倒塌情况告知给,同住在危楼小区的老年人后,大家都觉得房屋倒塌获得拆迁补偿肯定是一件好事。他们有子女的就暂时搬去子女家居住,实在是无处可去就豁出去继续居住,反正自己已经时日无多,若是真能因此让家人得到若干补偿,就是离世也走的安心。

于是陈老太们说干就干,把家中的一个房间收拾成灵堂,地上放着骨灰盒,这样大张旗鼓的祭拜,自然吓退了所有的租房客,那些房主们自然不愿意,虽说危房小区一百二十多平米的房子,租金每年只有少的可怜的二千多元,可是有胜于无,房主们还向乡组进行投诉。当房主们知道了陈老太们的用意之后,便纷纷不在投诉,将房屋租赁终止,静等倒塌拆迁,毕竟和补偿款比起来,那些租金就是九牛一毛。

住在危房小区老年人为了加快房屋的倒塌,他们也会祭拜死者。他们当然也会担心房屋倒塌砸伤自己,所以无事时就在楼下晒太阳,以便观察楼体的变化情况。晚上的时候,骨灰盒陈老太们会放到一楼,由于她们的思念最重,骨灰盒她们能轻松的拿起来,这样大家睡觉的时候楼体不用另外承受骨灰盒带来的另外重量,倒塌的概率会低一点。

乡组的上峰说完后问刘凯:“陈老太们的计策会不会成功,小小的骨灰盒附着点妖力就想压塌楼房,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刘凯学过建筑自然清楚房屋承受荷载原理,便说:“陈老太们这样一折腾,对于这个裂缝密布、钢筋外漏的危房来说,就是致命一击。在房屋设计时,都考虑的是平均活荷载,具体来说房屋在正常使用下不会出现,某一个点承受大量压力的情况。房屋长期处于这种状态下,不要说危房了,就是正常楼房也承受不了。”

魏思璇问:“那怎么办,我们要把她们的骨灰都没收走吗?”刘凯摇摇头说:“没意义,骨灰只是思念的寄托,你拿走了,陈老太们还会用其他方式进行,现在只有对危房的处理尽快拿出方案,才能解决此事。”刘凯对乡组的上峰讲:“你今天给我讲的这件事务必保密,其他上峰若是想得知必须要签订保密协议,才能告知。这件事尤其不能对外宣传,若是老百姓得知后纷纷效仿,后患无穷。我知道你们平时暴雨时,都会通知危楼小区居民搬出,以防楼房倒塌,她们住宾馆的钱有时候还会由村团出。可是这次不一样,危楼小区的危房即将倒塌的通知书尽快上报村团,我也会告知县衙,未收到通知之前尽量不要进入该小区。”

县衙、盖房司、村团等相关单位得知后,给出的方案很简单,就是拆迁。县衙也讨论过其他处理办法,例如统筹协调原居民出钱自行加固或者拆除后重建及扩建;危险房屋按某一价格统一收购,居住者风险自行自担;用新建房屋对危险房屋按某一面积比率进行置换;授权开发商整体拆除后土地另做他用等等。可是这些政策朝廷都只是在牵头,没有支付太多金钱,百姓都得不到像拆迁那样的大实惠。这些年让百姓们都在期盼,因拆迁一夜暴富的好事落在自己身上,所以落实这些政策,势必被百姓唾骂。可是危房全部拆迁,朝廷实在拿不出如此多金钱,所以就只能头疼医头脚疼医脚。房屋虽说是私有产权,成为危房原本是房主自己的事情,可是一旦倒塌就成了集体事件,朝廷为了息事宁人,往往选择拆迁了之。如此一来百姓心中就有了预期,之前某县的小区房屋倒塌后,同小区的房价不降反升,这也就是陈老太们敢加重房屋承受荷载,加快其倒塌的原因。

拆迁危房小区提上了议程,可是拆迁款从何而来便成了问题。之前让百姓心驰神往拆迁巨富是来自于城市建设的发展红利,那时农村人口急需转换成城市人口,修桥修路、发展基建、征收房屋都可以将相应土地高价拍卖出去,房屋盖好后购买者络绎不绝。可是这几年市场已经饱和,房屋形成供大于求的局面,房屋修建商不在主动推进拆迁建设,云海县的土地拍卖也多次流拍,拆迁旧房已经彻底成为了赔本的买卖。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当地金钱司拿出实实在在的金钱,别无他法。云海县这些年的情况刘凯很清楚,就连大家的俸禄支付都成问题,拆迁涉及的巨量资金实在无力承担。

金钱司司长找到刘凯副县令诉苦,希望拆迁费用可以从谐妖资金支付,这几年谐妖资金充沛是指人员开销和运作经费,和拆迁所需的巨额费用比起来就是九牛一毛。刘凯心里清楚,金钱司司长也知道拆迁不可能用谐妖资金,这么说只是表达,自己已经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金钱司司长、县令们和县衙其他上峰虽然都没有签保密协议,但他们知道,刘凯当副县令以来,从不无事找事发通知,以体现第一副县令的身份,甚至就中枢及州府下发的通知,若刘凯觉得没必要,也不按常规操作召集大家开会讨论,只是安排办公室对接具体经办人落实完成即可。可是这次刘凯正式发文,涉及的所有上峰到场开会,当面传达,而且每人都签了收到通知内容的签收令,以及拆迁未展开前不得宣传的承诺令。况且云海县有不少危房小区,可刘凯只让县衙关注陈老太们所住的危房小区,并且注明近期有倒塌的风险。所有人第一次见刘凯如此官僚作风,心中便知他所言非虚。通过这种方式明确责任,若房屋倒塌导致人命事故承担的责任比不会小,谁也不想这无妄之灾落在自己头上。

刘凯知道遇到钱的问题的时候,朝廷是能拖则拖,不见黄河不死心。于是让金钱司司长将资金申请情况上报上去,县衙里其他单位也没闲着,拆迁司向房屋司收集了危房小区的所有房产信息,测算房屋价值,静等拆迁资金到位,开始入户调查评估完附属物的价值后,就可以得出每家每户的拆迁补偿款了。

村团和乡组收到县衙要求,挨家挨户的告知危房小区的居民搬离,暂时居住在宾馆里,相应费用由村团代付。那些明知楼房即将倒塌,却又无处可去的老年人,自然开心,二话不说就直接搬离。可是陈老太们则不同了,她们折腾那么久就等着县衙拆迁,现在只是下发了搬离通知,又没有下发拆迁通知。若是此时搬离,县衙不拆了,她们岂不是前功尽弃。她们联合起来要求县衙必须先拆迁后搬离,否则哪也不去。

正在大家商议是否要用强行手段将陈老太们强制搬离的时候,危房小区的一座楼房终于坍塌了。村团和乡组的工作人员都知道危险,所以在门口贴完告知书后就不会再靠近了,搬离劝说都是在老年人下楼晒太阳的时候完成的。那天正是大家吃晚饭时,乡组在楼下规劝吃晚饭的陈老太们尽快搬离,可是旁边的危房猛然的坍塌吓了大家一跳,虽然乡组的工作人员都有了心理预期,可是轰然倒塌的一声巨响令大家面容失色,带起了烟雾弥漫般的满天灰尘让大家狂咳不止。

等灰尘散去,大家都回过神来发现,乡组同僚因未靠近危房所以未受到损伤。陈老太们看着楼房终于倒塌了,她们都欢喜鼓舞、拍手称赞、兴高采烈的欢呼了起来,乡组同僚则察觉倒塌的危楼前正有两位老年人在吃晚饭,她们赶紧上报,营救行动立刻展开,可是日夜挖掘,最后挖出来的只有两具冷冰冰的尸体。

楼倒了还死了人,这样重大事件各级朝廷肯定是逐级立马上报,引起了全国的关注后,拆迁通知当晚就下达了,所涉及的资金州府也承诺不久就会筹集齐全。陈老太们看到了拆迁通知,当晚就带着骨灰盒搬离了。刘凯作为朝廷的慰问上峰看望了陈老太们,发现她们的骨灰盒妖力已经散去,这应该是她们和陈老太的达成的协定,目的达成后也不需要令耗妖力加重骨灰盒的重量。

全国术士协会连同刘凯和谐妖司同僚,连夜召开远程会议,讨论陈老太事件的处理办法,虽说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刘凯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可是途径都是听人阐述和推测推论,刘凯是可以作证证明陈老太们的骨灰盒附着妖力,令其重量增加加速危楼坍塌,可是陈老太们可以推脱自己并不知情,反正她们都能拿动骨灰盒,其他人拿不动她们又不知道。妖魔之事就是这样,以往的调查取证之法很难发挥作用。咨询完法判司后,他们也说现有证据很难将其绳之以法。况且陈老太们她们是人,不是妖魔鬼怪,谐妖司无权直接进行处罚。若是将陈老太们进行处罚,这事的原委自然会被百姓得知,大家纷纷效仿后患无穷。陈老太们若是得到了拆迁款,心中愧疚自然不敢声张,所以此事朝廷默不作声是最佳的处理办法,只是日后各地谐妖司又有一了一个新的任务,就是查看各地的危房小区是否有陈老太这种情况,然后按时上报。

陈老太们所在的危房小区户主们都收到了拆迁通知,这个小区之前房屋出售时就无人问津,房主都曾将价格按每平方米900元出售,都没有迎来购买者。现在县衙为了推进拆迁进度,将房屋定价按每平方米2000元进行补偿。根据各家装修情况不同,按县衙拆迁规则是要入户挨家挨户测量察看,可是由于危房倒塌在即,便一律按每平方米300元确定为附属物的价格,这样的让利可以说只多不少,拆迁最终标准确定为每平方米2300元的。

陈老太们的房屋面积在90平方米左右,如此一来二十万到手,她们高兴的合不拢嘴,只是她们都是孤寡老人,拆迁后她们都没了住处,于是提出要县衙给她们安排长期住所。云海县为了照顾这些困难人群,特意设置了廉价出租房政策,当地无房的困难人群每月上交50元租金,就可以住一间50平方米的小房子,地理位置虽然偏僻,但是设施一应俱全,很适合老年人居住,她们死后再交还给县衙。只是廉价出租房平时都需要排队申请,县衙为了推进拆迁进度,便帮她们插了队,让她们立马就入住。虽然其他住户仍对拆迁标准不满,可陈老太们心理明白房屋倒塌是她们从中作梗,现在得了便宜就赶紧收手,万一朝廷要是追究她们的责任,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拆迁同意书纷纷签订。

在陈老太所住的小区附近,前几年县衙大力开发,改造成老式街区风景区,当时因为有州长来检查,所以着急拆迁开发修建。可惜那时红红火火,州长检查完后运营便一直惨淡,景区进一步的拓展计划也就搁置了。可是当时拆迁了景区内的一部分房屋,而且为了快速推进拆迁任务,保证州长检查时风景区修建完成,就按照每平方米4000元确定了拆迁标准。虽说拆掉的范围不大,可惜周边的百姓都看红了眼,这次危房拆迁,户主们纷纷要求按照上次每平方米4000元标准进行。理由也很简单,房屋距离相差不大,拆迁时间晚了几年,物价都上涨了不少,拆迁标准并没有要求提高,户主们表示已经很通情达理了。

县衙一下犯了难,当年是预计老式街区风景区可以运营增收,才大力拆迁,这几年营业惨淡,未招来一名投资客,事实证明这个景区项目是不成功的。加上前几年云海县的县投公司负债不高,借款容易,而这几年还款利息都困难,更是融不到资去进行拆迁,所谓今非昔比说的就是当下的情况。由于云海县拆迁所有的款项是州府帮忙筹集的,州府的人员对当地也进行了考核,认为县衙定的2300元每平方米的标准,已经高于正常市场成交价的两倍不止,州府按该标准帮云海县垫付拆迁费用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若是再提高标准,多出来的拆迁费用由云海县自行处理,州府概不负责。

由于拆迁补偿标准无法谈拢,拆迁事宜就僵持下来,更糟糕的事情是随着陈老太们同意拆迁并搬离,整个危房小区无人居住,那些户主们担心县衙会未经过他们同意,强行拆迁,原本空置已久的房子又搬进入住了。他们也不是真的入住,只是长期开灯,户主相互排班,轮流值守在小区道路以防止强拆而已。县令等一干人都焦心的愁眉不展,因为中枢得知后已经下令让其妥善安置,不能再出现人员伤亡的重大事件,否则乌纱帽可就不保了。户主们现在虽说未进入居民楼中,可坍塌时误伤的风险不容忽视。

金钱司司长又找到刘凯,知道他和袁宰相相熟,希望能够出面协调,向中枢申请资金。其实拆迁的困难不在于资金不足,而是政策不坚定。小闹小赔、大闹大赔、不闹不赔已经深入人心,造成这个问题的根源就在中枢,上峰们不管朝廷的诚信,不顾具体每户的拆迁补偿请求是否合理,要求按时必须拆迁完毕。在补偿到位的情况下,百姓们依旧不依不饶,就是算准了底层执行者为了保证完成任务,会想尽一切办法尽量满足他们不合理的要求。闹着越凶赔的越多,若是县衙真用上了强制手段,百姓们日后定会天天去各级衙门告状,尤其是在重要时刻,中枢的告状司又不问青红皂白,只要百姓告状,就认为县衙工作不到位,给予批评处分。这次如此多的住户不满,若是用强制手段不但于事无补,而且势必会引发和百姓的正面冲突。

刘凯去京都当面向袁宰相汇报了情况,特意强调现在妖魔在世,政策的漏洞极容易引发纠纷,导致出现大范围的不可控冲突。拆迁条例和危房处置办法不能一拖再拖,务必要有完善合理的流程。经过多方协商后,拆迁条例修改版最终千呼万唤始出来,修改的最大特点就三条。第一,拆迁时所有补偿及明细要全部公布,让拆迁户和百姓监督,关系户通过运作或者刁难者通过蛮不讲理,多得补偿款则会难上加难;第二,拆迁明细公布并上报上级朝廷后,拆迁费用必须按公示金额补偿,不能少补,尤其不能多补,公示期满就可以拆迁,如若拆迁司等经办人通过各种方式对拆迁户进行了多补,一经查实按失职罪论处;第三,拆迁户如不满拆迁金额,先向州府拆迁司申请调查,若任对结果不满可以申请中枢拆迁司调查,若任然不满可向法判司进行起诉。所有流程按顺序完毕后才能去告状司告状,否则不予受理。拆迁户申请调查流程和起诉时,不能以暴力方式抗拒拆迁,若拆迁户经劝说后任然阻止拆迁,捕快司可以进行拘留。由于上级调查时房屋已经拆除,县衙的拆迁司需要拿出拆迁前的调查取证相关资料,自证拆迁补偿按规矩计取。

最新拆迁条例出来后,危房小区的迁户们明白,这次县衙公布的拆迁补偿标准是2300元每平方米,即便任由他们胡闹,县衙也不会多补一分钱,拆不下来最多免除官职,可是多补钱要被定为失职罪,那是要坐牢的。加上危房小区的拆迁不是为了发展,拆迁任务也不着急,索性拆迁司连同村团、乡组不去宣传,摆出一副拆迁同意书爱签不签的态度,一连好几个月再也不去拜访拆迁户,反过来日夜轮流值守的拆迁户们开始着急了,毕竟早一点拿钱,存在银行里得利息也是好的。

拆迁户们想利用拆迁条例中的就地安置要求,让朝廷给予云海县县中心的房屋,拆迁司一口回绝了,要知道县中心的房价可是7000元每平方米。拆迁司明确表示如果各位想要就地安置,可以先给予当地三年房租,拆迁后根据想要就地安置的人数,用三年时间原地新建新房给大家。拆迁户们都知道自己所在的拆迁小区地理位置过于偏僻,就是新房也极少有人入住,索性大家都要拆迁款,不要房子了。云海县陈老太所在的危房小区的拆迁问题总算得到了解决。

拆迁问题解决了,危房的问题依旧没有处理。云海县是便于推进拆迁工作,才定的2300元每平方米的标准,现在对于现在900元每平方米的都无人问津的偏僻危房小区来说,标准还是会令类似陈老太们铤而走险。对危房处理办法也出台了,因无县城发展需要而处理的危房小区,朝廷可以牵头,由住户自行出钱加固或者拆除从建,若朝廷收购,则按不高于交易价的百分之十收购,如果该小区近期无交易,则按每平方米800元收购。危房小区朝廷可以提供质量鉴定服务,但是倒塌后不在进行拆迁,只按危房处理办法进行。如此一来,令自家房屋倒塌便无利可图,谐妖司也不必派人巡查危房小区。

陈老太拿到二十万的拆迁款后,到公墓区询问了好几次,她测算一下,自己留十万养老,剩下的十万元刚好够购买两座墓地,可是真到要掏钱的时候,自己又舍不得了。孙媳妇怀的重孙马上就要出生了,孙子结婚时没给女方彩礼,婚房、车辆都是女方的,孙子算是倒插门,这次重孙出生,真想给个大红包。于是她又去静水公园诉苦,霍老太听完后说:“老姐妹啊!之前怕你介意没敢告诉你,你若是不嫌弃,可以把骨灰盒埋在我这里,平日里想他们了来祭拜一下就好了。”

陈老太按指示找到了住在静水公园修坟的老头,原来静水公园住了不少无家可归的老年人,他们要么已经无亲人可以依靠,要么就是遭到家人嫌弃,不愿回去。他们大多都去过县衙安排的居留所,可惜只能待十四天就要搬走,走到哪都遭人白眼的他们,辗转迁徙,最终到此定居。这面的管理用房可以为他们遮风挡雨,清理出大片土地,种菜为生。虽说这里断水断电,可是可以在公园中的取湖水用,也可以用杂草枯树生火做饭。他们怕被人察觉,用落木乱石挡住道路。正常人看着道路难走便不在前进,所以陈老太们来静水公园那么多次都没有发现他们。

修坟的老头带着陈老太选地做墓,发现原来这里零零散散已经建了不少坟墓,由于这里修坟一座只需要三千元,修建的虽比不上公墓的豪华气派,但也庄重整洁,所以不少人就让过世的亲人在这里入土为安。陈老太带着孙子在静水公园挑选了墓地,了却了心中的一件大事。重孙出生后,陈老太给了一个六万元的大红包,四世同堂安享天伦之乐,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刘凯和魏思璇来到静水公园看到这一幕后感慨万分,魏思璇问:“霍老太蛊惑人心、耗费妖力,为的就是突破封印,咱们要不要派人将坟墓都清理掉。”刘凯摇摇头说:“突破封印与施加封印一样,需要妖魔鬼怪皆同意,加上术士做法消耗大量的妖力才能成功。亲人对亡者的祭拜只代表鬼一方,只要人妖和谐稳定,无妖愿意贡献妖力,那突破封印便不可能成功。况且这里那么多坟墓,咱们又能迁到哪里去呢。妖魔鬼怪显世之前,朝廷就处理过一次,在山中乱埋的私坟,本来是希望将其迁到公墓区,可惜利益难以协调,最终每家每户补偿三千元,只将坟墓清平,并未将其迁出,视察的州府上峰看着地都平了,就以为里面坟墓真的迁出了,应付完检查后县衙也不再迁坟了。加上那次迁坟是因为百姓拜祭时,容易引发山火才进行处理的,现在山中有山怪看守,私自点火拜祭惹了山怪发怒,非死即伤,付不起公墓钱的百姓才将亲人埋葬在静水公园。如今云海县金钱司收入不增,县衙的开销又大,公墓钱用来弥补开支聊胜于无。所以这事看似是谐妖司的事情,可是根不在妖魔鬼怪,而在于人,日后来这里埋葬亲人的怕是会络绎不绝,咱们单独处理的意义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