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白念念已经被困了有半个小时。
又冷又饿又害怕,她喊救命喊的嗓子都哑了,可狗洞的方向太过偏僻,再加上天色已晚,没有人发现她。
小孩子的想象力总是丰富的,在加上在月光映衬下的树枝,风中颤动,像是某些神话故事中的妖魔鬼怪,白念念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幻想出,自己被妖怪扒皮抽骨的场景。
“你怎么被困在狗洞里了,你是狗吗?”
沈识煜的声音并不带着善意,可对于那时已经陷入绝望中的白念念来说,却像是救世主一样。
她已经听不清沈识煜说什么了,只是哭,不停的哭,是那种长大了嘴巴,连扁桃体都能看见的嚎啕大哭。
而原本嘲笑她的沈识煜,见她哭的那么伤心,反而慌了。
“……你哭什么啊?我,我只是说了两句,你哭什么啊?”
白念念哭的停不下来,哭到打嗝。
沈识煜可能第一次见有人能哭的这么惨的,有些被吓着了,于是慌忙道:“我不是故意嘲笑你的,对不起!我跟你说对不起行了吧,你别哭了。”
“我,我跟你说,你不许告诉别人啊!我也被这个狗洞卡过,你看,我们现在就是电视上说的患难与共了,所以你卡狗洞一点都不丢脸,真的!你别哭了!”
其实后来,白念念已经不想哭了,可哭的太厉害后,便抽噎着有些停不下来,断断续续道:“我……我害……害怕,我想……出去……”
后来那天,她被沈识煜喊人救出来后,才知道原来狗洞那边,是沈家的宅子。
那天之后,两人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沈识煜会护着她,也会对她说:“喂,白念念,你记住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你就被困在狗洞里,出不来了!”
后来,沈识煜忘记了要保护她,却还是说:“白念念,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是我把你从狗洞里救出来的!”
再后来,沈识煜只记得,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却好像有些忘了,他只是喊人,来把狗洞里的自己拉出来。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句话,沈识煜说的越多,便越是对自己颐指气使,越是理所应当。
甚至,每当自己对他的决定不满,或者想要反抗的时候。
他就用这句话来困住自己。
白念念一晚上睡的并不踏实,所以醒的很早。
她掀开沈识煜的胳膊,赤脚下床,想去厨房倒杯水喝。
却没想到,会在客厅见到白清清。
白清清的目光,盯着她身上的睡衣,脸色冷的可怕。
“清清……”
白念念愣了一下,上前道:“你怎么过来了?”
“昨天是洛枳扬,今天是沈识煜,白念念,你是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吗?!”
“我……我不是……”
白念念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和沈识煜做什么。
却又顿住了。
昨天是没有做什么,那……之前呢?
算了。
她眼眶有些酸。
算了,不解释了。
何必当了婊子还立牌坊。
“为什么?白念念,你到底为什么啊?!”
白念念抿了抿唇。
从母亲离世后,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称得上有几分在乎的人,应该就只有白清清了。
可是……她对不起白清清。
“为什么不等我长大,姐姐,你为什么不等我长大?”
“如果姐姐这么缺男人的话,如果他们都可以的话,我也是可以的吧?”
白清清的话,让白念念有些愣住了。
她没太明白,白清清是什么意思。
“现在,我已经成年了,白家在美国的公司,已经全部由我接手了。姐姐,我有能力给你想要的一切,你不用再与他们虚与委蛇了!”
白清清伸手,握住白念念的手。
她拉开衣领,将白念念的手,贴在自己的脖颈处。
白念念茫然的双眼,瞬间瞪大。
她震惊的看向白清清。
为什么……白清清会有喉结?
“姐姐……”白清清抱着白念念,在她耳边说:“我是男人啊……我一直都是男人。”
白念念浑身一颤,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水流包裹住了她,封闭了她的无感,让她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
怎么会呢?
白清清,怎么会是男的呢?
她想起小时候,白清清娇娇软软的一团,一见到她,就张开双手说:“姐姐,抱。”
白清清从小就长的极好,皮肤如牛奶一般,白的不像话,只稍微碰了一下,就会淤青。
所以无论是家里的佣人,还是那几个小少爷,包括父亲,都对她极为疼宠,生怕她不小心会受伤。
她的眼睛很大,睫毛很长,像个洋娃娃一样。
想要什么的时候,不需要说话,就用那一双大眼睛看着别人,别人就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小时候,她全身上下都软乎乎的,手臂和腿都像是白嫩的莲藕。
长大以后,虽身段风流,衣着也是中性化的白,甚至剪了短发。
可从小就把白清清当成女孩的白念念,哪怕见她如今这个模样,也从未将她往男生的方向想。
明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明明容貌还是这样漂亮精致到不可思议的,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男生?
“白清清!”
楼上传来的呵斥声,将楼下两人之间这种奇怪的氛围,驱散了一些。
白清清抬头,看着那站在楼梯上的沈识煜,漂亮到瑰丽的脸庞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挑衅的笑意。
“姐姐……”
他说:“你知道吗?其实识煜哥和小宇阿扬他们,早就知道我是男生了。”
白念念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看向白清清。
她原本所认知的一切,在白清清说自己是男人以后,好像突然间……全部颠覆了。
她好像有些听不懂白清清的话了。
“所以啊姐姐,他们一直在骗你。”
“说什么等我回来,就会放过你,都是假的。”
“他们每个人啊,都是人面兽心。”
“姐姐,只有我是真心待你的。”
“他们只想骗你,只想戏弄你而已。”
“那你呢?”白念念突然道。
“什么?”白清清没懂,白念念问的是什么。
“我说,那你呢?”
白念念看着白清清,想要笑一下,却发现嘴角沉重的根本无力勾起。
想要大哭,又发现,她的眼泪,早就已经流干了。
“当初,你说你要出国,怕他们喜欢别人,要我帮你看着他们。”
“后来,我和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后,我觉得对不起你,割腕自杀。是你说,只有姐姐是没关系的……你说你不怪我……”
“白清清,那你呢?你没有骗我?没有戏弄我吗?当初可是你,亲手把我推到他们面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