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资本异质性否定边际分析

边际,即额外的、追加的意思。边际值,指“追加下一个自变量单位”时因变量的变化值。

边际分析不能将异质品作为分析对象,分析对象的“同质性”是边际分析的前提。在经济学研究中,边际分析理论首先用于对效用的分析,由此建立了它的理论基础——边际效用价值论。在马-凯经济学中,边际分析覆盖了经济学的诸多领域,如效用、成本、产量、收益、利润、消费、储蓄、投资、要素、效率等。

不同的人是同质的吗?这不仅是一个经济学问题,也是一个生物学问题、哲学问题。在经济意义上,人与人不是同质的,全部具体的资本(人力、财力、物力)也都不是同质的。

以政治学中的权力与经济学中可交易的权利为例,在任何一个民主国家,人们会自动承认总统的行政权力与一个普通公民的行政权力不同,即不同的人在行政权力上的不平等。与之相对,在经济财富上,首富比你的“钱多”则不公平,应该被谴责。这实际上表明,人们观念上认为不同的人在政治上是“异质的”,认同政治权力差别;而在经济上是“同质的”,反对财富数量差别。

在选票意义上,总统的权力是公民用选票授予的。2010年代的全球富豪榜不是用钞票计算出来的,是用股票市值计算出来的。也就是说,首富是人们用货币选票在股市中选出来的。

因为人的异质性,存在经济差别,也存在政治差别。获得总统权力、管理政府是一门技术,获得财富、管理财富也是一门技术,人与人之间在这些问题上是“异质的”,不承认这一点,等于不承认生物竞争的本质,不承认自由竞争的市场机制。

刚出生的婴幼儿都不识字,即使没有法律规定,多数父母也会自费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学习,最后还要尽可能上最好的大学,目的就是要创造自己孩子的优势异质性,制造优于其他孩子的不平等。

不同的天赋、经历,使得任何两个人都是异质的,人与人之间是有差别的。按照边际理论,企业每增加一个人力资本的投入,其边际效率是递减的,这是无视人的差异得出的结论。在真实的环境中,增加一个优秀人才有可能使一个企业获得突飞猛进的发展,增加一个无能当权者则有可能导致一个企业迅速破产。原因在于,在经济学意义上,任何两个人都不是同质的,边际分析结果不可靠。

用经济效率去衡量劳动力时,劳动力相互都是异质的。在具体分析中,不可能将一个自给自足的劳动力与一个分工经济中的劳动力放在一个用货币衡量总量的分析框架中进行分析,也不可能将一个月工资要求1000美元和一个月工资要求10000美元的两个人作为同质分析对象。

在经济学意义上,不仅具体的人与人不是同质的,即使计量单位相同,因为时空的不同,所有具体的资本(人力、财力、物力)也都不是同质的。因为位置不同,任何两块土地都是异质的,这也是地租存在差别的原因。同样是汽车,质量、价格差距非常大,即使不加入时空因素,汽车也都是异质的。因为时间、区域的不同,同量资本的资金价值不同,此10美元与彼10美元也是异质的。

在边际理论中,人群,是没有大脑的个体堆积,如同分子、石块、按重量计算的钢铁。仅仅因为有大脑,任何两个人完全不同,也就不可能用边际理论去分析人类的行为以及行为结果。你的任何一次装聋卖傻、一念之差、大公无私、言而无信,都意味着无法用边际理论去分析你的行为。无论一个人去做好事(做义工、给陌生人提供帮助),还是做坏事(杀人越货、拦路抢劫),其结果都会让边际理论出丑。

在马-凯经济学那里,生产函数是由劳动、资本、土地和企业家才能决定的,与货币无关。经济总量,是递减的边际效用与递增的规模收益博弈的结果。

经济总量、市场规模,与土地面积无关,与劳动力无关,但是与参与分工的人数有关。土地私有时,把土地投入交易(自己耕种出售农产品,或者出租土地)是相关人在参与社会分工。另外,沙漠中央的一户完全自给自足的家庭与周边人群的距离在500千米以上,没有公路,冒着生命危险走出来需要20天;这个家庭没有参与所在国家的经济分工,不使用货币,其家庭的产出当然与这个国家用货币计量的经济总量(GDP)、市场规模无关。

而且,马-凯经济学没有交代生产函数中的劳动、资本、土地和企业家能力为什么会参与到经济中,以及在什么条件下参与到分工中。在边际利润最大化的前提下,马-凯经济学用生产函数导出了供给函数;在边际效用最大化的前提下,马-凯经济学用消费函数导出了需求函数。假定没有天灾也没有人祸,生产函数机械地反映了投入产出关系,但是,生产函数不能反映现实经济中的专业化和分工。马-凯经济学在将经济理论形式化过程中,分工,也是外生变量。

新古典经济学的生产函数是个数学极值问题。在现实中,生产理论的中心是生产率、成本与经济组织的关系。资源相同,为什么A企业比B企业产出高?

事实是,国民收入核算体系中,以货币表示的统计数据与生产函数中的技术因素(劳动、资本、土地和企业家能力)是难以关联的。以货币表示的统计数据是经济关系,是货币关系。没有货币因素的参与,实物的总量生产函数不可能成为货币经济的宏观经济学基础。

归根到底,建立在边际理论之上的马-凯经济学始终没有摆脱古典二分法的局限。在将“实物”抽象为“物品”后,边际效用理论所研究的是“物品”互相交易的经济理论,是古典经济学二分法的一个应用。二分法无视货币在现代经济中的核心地位,将货币当作覆盖在交易经济上的一层面纱,使得经济学分裂为宏观经济学与微观经济学。马歇尔微观经济学没有货币,凯恩斯宏观经济学中的货币则是用来敷衍的。

交易方程式和剑桥方程式,则是非边际分析经济学的经典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