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开武馆 秘密组织

7、开馆办学

早出晚归,日久天长。官湾里的年轻人,没田少地的,为了谋生,或做铁匠、泥瓦匠,或做木工、裁缝,学得一门手艺,养家糊口。

闲暇没事的时候,无论男女、辈分高低,就闲聚在一起戏耍逗乐。如比试体力有:掰手腕、摔跤、格斗、翻跟头;雅俗共赏的技艺有:跳绳、踢毽儿、逮狗娃、蹬高跷等等喜闻乐见。

有一项活动别有当地特色,就是扭扁担。一大个子柳洪扬,膀大腰圆大有花和尚鲁智深的容貌,但他没有禅杖却耍就一手扁担功夫,号称无敌。

仲夏季节,栽完一片水稻的汉子们,以乡村最常俗的方式自娱自乐:10多个小伙子们围在打麦场边,一个千斤重的大石磙旁赛竖石磙,比谁的力量大。一、二、三……接连5个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未成功。

“看我的!”大个头柳洪扬弯腰扎步、运气,大吼一声将石磙子竖立起来,缓口气又将扳倒放平。接着开始新一轮竞技:比虎口劲,扭扁担,柳洪扬拿着一条丈余长的红色枣木扁担,站在门前平坦处耍得呼呼生风,地上的枯叶败草随着他转动的姿势飞上落下。他的精彩技艺引来了左右邻居和过往游人驻足观看,众围观的喝彩声激起他兴心大发,边耍边吼叫着挑战围观的群雄,“有胆的上来比试比试!”

耍足耍够的柳洪扬洋洋得意,扁担头指着围观的村民一个个点将,一个个挑衅:“来呀!你来吗?过来呀!哪个敢过来扭它几下!若胜者,甘拜为师。”

有几个不服输的小伙,接连上阵,都败了下来。

“哈哈哈哈!”柳洪扬望着败下阵的几位哈哈大笑,随又扁担指着众人耀武扬威,趾高气扬,口出狂言,不可一世地说:“竖石磙手下的败将,扭扁担更别想站我上风。来呀!甘拜为师的高手你在哪?来呀!”

他那得意忘形的嘴脸,斗恼了站在围观群里的周兰花,从踢毽儿、跳绳的姐妹中走了过来,抓住扁担的一头,笑着说:“这么大的口气呀?我来试试!”

柳洪扬看到这个高挑的女人,不屑一顾地用手一扭,说:“去你的吧!何必来这儿凑热闹。”可出乎意料是,扁担没随他意,从他扭的方向,向相反的方向转了过去,观众一片叫好,欢呼雀跃“胜了!胜了!谁说女子不如男。”

“好、好、好。”被他扭败的一男子边跳边讥讽说:“只知驸马是好汉,哪料天外还有天!这天可是一个女流之辈。羞死人了!”

柳洪扬急了,说:“突袭的,我根本没有做好准备!不算不算!”

“那好吧,”周兰花说,“这次你可稳好点!”

柳洪扬闭气扎步,稳好了架势……

周兰花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细腔脆调问:“站稳了吗?”

柳洪扬点点头,“少废话”三字刚出口,周兰花大喝一声:“上”!

于是双方分别握紧扁担两端,落下姿,相互搏动。柳洪扬毕竟男子汉,毕竟身高马大,稳扎架势渐占上风。正当他扭着扁担,举过头顶,就要翻身时,周兰花手腕一巍返转手,柳洪扬力不从心,扁担在手掌中翻转了过来。

满脸胀得彤红的柳洪扬没到一分钟,吃奶劲都用上了,但还是乱了步子,扁担由慢渐快,最后竟然飞快地朝着周兰花扭的方向转了起来。

“啪啪啪啪……”掌声过后,几位姐妹嘲笑说,“这次可站稳当了,怎么还是输了?校场比武可不能让呀!”

“好男不跟女斗,晚辈不敢赢婶娘!”柳洪扬被羞得满脸通红,讪讪地说:“不跟你比了!还是回去做你的饭去吧。”

他那卖乖不服的话刚一出口,众姐妹不答应了,手指着他质问:“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呀!女的咋啦!你再来一次,看到底是你男子狗熊,还是我们女子巾帼。甘拜为师可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怎么耍赖呀!”

柳洪扬两次较量,知道周兰花的臂力大于他,再比一个三比零就更难堪了,便借机下台阶说:“好好好,巾帼英雄不让须眉,周婶师傅,你们赢了好吗?”

“嗯!这还差不多,男子汉大丈夫,赢要赢得光彩,输也要输个体面么。”姐妹们这才饶了柳洪扬。

 

光阴荏苒,一晃就是10多年,周兰花早就成为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大的叫自扬,小的叫然扬,没钱上学读书,只能光着屁股打鱼摸虾,捡田螺蚌壳。稍大一点,就帮着做些家务,母亲织布,他们帮着理纱;母亲喂猪,他们就帮着打猪草。长到15、6岁,就给经馆先生家打短工,耕田耙地,栽秧割谷,挑水打杂,样样都干。

在官湾一带的穷邻富裕中,最风光体面的人要算是经馆先生了。他的父亲是光绪年间的秀才,在乡间很有名望。他也曾饱经诗书,坐馆授业,很得乡绅们的器重,附近的人都称他为经馆先生。

他家有良田100多亩,长工短工一大群,虽不能说富甲一方,但在这个洪湖边缘的小村里,可也是名声显赫了。就连乡公所有什么要事商量,也得请这位乡贤参与议事。

春去夏来,正是栽秧的时节,村里几乎所有的男人和大一点的孩子,多在经馆光先生的大田里栽秧,阵营恢宏、气势壮观。

经馆先生的儿子人称少先生的,从学校出来放风,走到田埂边上,看到这么热闹戏笑声,风趣地说:“这是哪个王八羔子的一块田?这么大!引来这么多的大人小孩,在这儿卑躬屈膝。”

人们一听,都大笑起来,其中一人戏逗他说:“潭深王八不露水,不知酷暑假斯文。要说呀!这可是你这个王八羔子的肥田哟!”

“我个王八羔子?好啊!那我们就王八窝子里比试比试,探探这潭水到底养了多少王八羔子。”少先生不知是哪里来的兴致,把鞋袜一脱,赤脚下到田里,捡起秧来就想栽。虽然是初夏正午,气温较高,少先生初次下水,还是感到脚下发凉,几乎一个踉跄将要跌倒。被身边那人胳膊肘顶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了身子,用手哆哆嗦嗦地分秧,怎么也分不均匀。急了顺手一蔸栽下去,比别人栽的矮了一大截子。

原来他是把秧蔸横栽在泥里了,大家都笑他别脚别手,只会子曰诗云,不知汗滴禾下土的初衷。一下子把他的兴致打消得烟消云散,他索性不栽了,爬到田埂上,指着那些栽秧的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么会栽秧,知道是在给谁栽秧吗?都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还在我面前瞎斯文。”

少先生本是一句赌气话,没想到戳痛了大家的心:“是呀,我们每天拼命干活,还是缺衣少食;人家不干活的,却能锦衣玉食!人家有田地财产,这是人家的命好八字大;我们穷人没有田地财产,只有起早贪黑的为他人卖命。这是我们的命不如人家——谁叫你的命不好呢?”

“此话差也。不是命不好!而是乱世鬼当道。”田埂上一位陌生人出口一句话,稻田里的人“唰”的一下目光全聚焦在他身上。异口同声,“彭国才!”

“又来一个假斯文。”少先生冷他一眼,转身向校门口走去。

彭国才,吴家新场彭湾人,与官湾5公里之隔,常有亲戚往来。今天,他受党组织的派遣,要他组织一支红色游击队。经过慎重考虑,决定以教武学为名,到官湾来发展党的地下组织。他二话不说,脱鞋下田与大家一块插起秧来,一直插到日落西天才和大家有说有笑地向亲戚家走去。边走边说他准备在这儿开办武学馆,希望乡亲们多多关照。

那时候,有钱人家的子弟读书学文化,期望将来可以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穷人家的孩子读不起书,短期学点武功,一来可以健体强身,二来学点防身之术,免受别人欺辱,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彭国才正是利用民众这一合理性的心理状态,经人引荐,来到官湾坐馆开学。他只是预先给大家通个气,免得开馆时冷门冷场没人参加。没想到他的随口话,调起了柳洪扬兴趣。

“且慢”一群人刚走到周兰花家门口麦场边的空场处,柳洪扬伸手拦住了彭国才。

柳洪扬早先也学了几手,明为向先生讨教,实为看他称不称职。便有点不服的口气说:“武馆先生坐馆教武,那好!我倒要看看先生是哪门的招数。”

彭国才对他的挑战当然高兴了,教育好了是一个得力的干将,便点头微笑,伸手礼让,说:“您请。”

柳洪扬摆了一下姿势,自视身大力不亏,一个饿虎扑食,向彭国才猛冲过去,似有千钧之力,锐不可挡之势!哪知彭国才略微向侧一闪,抓住柳洪扬的胳膊就势一拽,来了个顺手牵羊。柳洪扬本来用力过猛,加上先生帮着他又加快速度,控制不住,扑通一声嘴啃泥扑倒地上!

彭国才礼义并举,赶忙上前将柳洪扬拉了起来,连声歉词:“承让,承让!”

柳洪扬虽觉羞愧,内心确实佩服。回到家中连饭都来不及吃,将自己的儿子和本家弟兄子侄五六个都邀集来,拜彭国才先生为师。先学气功,增强体质,再学格斗技击,防身御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