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娜靠近后方的实验台，逼近路知渊声音的所在，突然有什么东西冒了出来，然后飞快的跑向另一边。
她条件反射的不断开枪，几声枪响之后，大面积的玻璃突然碎开，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无数的玻璃瓶落在地上。
路知渊瞥了一眼，他从张之言那里知道，这边布局和外面试验室没什么区别，一层玻璃隔出密闭空间，是无尘实验室。
枪响的瞬间，他拉着袁野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到另一个实验台下躲起来。
李娜走过去，离他们藏身的台子不过六七米，猜出他们逃跑的线路，笑了起来，“既然你不肯配合，那我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她的眸色疑似被刺激到了:“我有个问题，你当时杀害企业家的心情如何？”
李娜脸色越发难看。
心情如何？自然是痛苦又内疚。
她只是想折磨那几个人，可中途企业家突然闯了进来。
他是一个正直而善良的警察，不可能眼睁睁看她犯罪，更不能容忍她背叛了国家。可她听了那个男人的蛊惑，将他绑了起来，他没有反抗。
所以。她只是轻微的虐待，却让她心情不错。
现在想想，或许就像那个人说，她天生就是个虐待狂吧。
最终她一枪结束了他的生命，她不忍心看着他死后不安宁，所以精心清洗干净，然后放进防尘袋里。
她拿走他的心，是想拥在他的爱，可她又觉得如果他身有残缺，一定会格外痛苦难过，所以又还给了他。
路知渊见地上李娜的影子不动了，淡淡开口:“企业家没什么可认罪的，他说自己伤害了一个孩子，是因为你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但是因为这个孩子的存在影响到你的身体情况，并且你当时的精神无法接受，所以他替你做主放弃了这个孩子。”
“他主动提起这件事，是不想让你难过和痛苦。”
李娜紧紧攥着枪，指节泛白，这些被人一点一点剥开，让她难受极了:“你到底是谁？知道多少？”
突然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台子里跑了出来，被激怒的李娜向门口开枪设计，打中的却是一把椅子。
这一瞬，路知渊和袁野反方向跑进玻璃对面的那个房间里，消失在实验室里不见了。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打算从正门逃走。
李娜瞬间追了过去，里面灯火通明，摆满了东西，看起来应该是一个储藏室，也不知里面放了些什么，味道有些奇怪。
路知渊和袁野刚进去，李娜就又开了几枪。
他一直留意着李娜枪里子弹的情况，还有三颗或者两颗。
袁野被路知渊抱着，在打飞的杂物和无数不知名的东西中奔跑。
她的脚腕受伤了，完全没办法自己行动，所以他抱得她更紧了，就算子弹不经意打过来，他也可以帮忙挡着。
袁野拗不过路知渊，索性不挣扎，乖乖配合。
她也在留意李娜枪里的子弹，等她打完，或许有机会制服她。
李娜追着影子打了一枪又一枪，有东西从上面掉了下面，灰尘四散。
她重复着咬牙:“你到底是谁？知道多少？”
路知渊清淡的声音，不紧不慢，认认真真地回答:“我是路知渊，知道很多很多。”
李娜气得吐血，眼珠一转，突然笑了起来:“路知渊先生。你该不会想等我枪里的子弹打完吧？等我打空了你再出来？我告诉你好了，还有一颗子弹，但你觉得这就是结果了吗？”
“不是，”路知渊冷冷开口，“你身上不止一把枪，还有很多子弹。”
袁野一愣，的确，李娜既然敢一个人来，一定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而她说这些，是想诱骗他们等子弹空了，然后出去？
李娜的心思被看穿更加生气了，循着他的声音再度开枪，子弹打在他们身侧的一块骨头上，突然一倒，有很多东西掉了下来。
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咔嚓一声，有机器的声音传来。
李娜注意到传送带启动，随后看到有一个水池，里面的液体不停冒着各种颜色的泡泡。
气味刺鼻，有可能是消毒水，又或者福尔马林。
另一边，路知渊捡起一块铅块，和袁野快速闪开。
李娜转回去。并没有看到他们，只听到有声音不断来回走动，却完全找不到方向。
“你第一次去找我的时候，说作家先生曾被俱乐部抓获，在一处调查过程中意外逃脱，这件事，你撒谎了，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你以新闻记者的身份进入AI俱乐部内部，作家是在你的帮忙下被救出来的。”
路知渊顿了一秒，“但很不幸，你没有安全撤离，被抓住了。”
李娜定住，没有出声。
半晌，她黑着一张脸，迅速换着子弹。
袁野贴在路知渊怀里。眼睛一眨也不眨，所以，李娜曾经也受到过那样的待遇？
她是卧底，身份被人发现，惩罚只会更残酷？
袁野忽然想起乔岩质问路知渊，说李娜那般优秀的特工有什么动机被操控杀人时，路知渊说:“我虽然猜到了，但是这是她的隐私。”
原来，就是指这件事？
李娜装好枪，死一般的寂静后，笑了起来:“不愧是路知渊，居然猜到了，知道吗？我一直以来都想成为很优秀的特工，可现在，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这样的决定。”
她语气悲凉，带着刻骨铭心的愤怒和痛苦:“从小到大，我都是很优秀的那一类的人，上最好的大学，拿全额奖学金，做最好的工作，从没犯错，也没做过坏事。我曾经是那么骄傲又自尊的人，却被他们当成娃娃一样蹂躏。的确，作为特工，我受过专业的虐待训练，可在那个地方，却摧毁了所有，没日没夜的，煎熬永无止境，想死都做不到。”
她的声音颤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我保护了那些无辜的人和弱者，为他们牺牲了那么多，可到了我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来保护我？”
“不对，”她突然笑了起来，像个疯子，“那些折磨我的人就是这个国家拥有很多特权的人啊，或许我曾经还负责保护过他们呢！你们说，可笑吗？”
她的眼睛里闪现一丝泪花，转瞬即逝。
多么可笑啊，曾经她不过因为一次任务，就深陷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可是没人来救她，后来，她无法忍受时甚至想过，无论谁救她离开，她都会视那个人为主人。
可最后，放走她的居然是那里的负责人，那个带着头套，却从来不参与施虐场景的男人。
她回到了以前的生活，可一切都变了，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就算是看到一个人，都会受到惊吓，更别提接触和抚摸。
她的身体，她的精神，她的信仰，饱受摧残。
原本火热的心彻底冷了，冷到企业家用无数日夜来守护她，关心她，还是无法回到曾经。
她或许对企业家存在别样的感情，却也恨他无能，为什么没早点救她出来，而那时她的脑子里想的最多的却是另一个连样子都没见过的男人。
无数次，他凑近她的耳边，嗓音蛊惑:“李娜，痛哭出来。”
那些不见天日的日子里，只有这么一个人和她说话，看着她痛苦和难受。
那段时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创伤后遗症。
袁野听了李娜的话，能够想象她曾经受到的痛苦折磨，但她无法理解。
所以，片刻之后，袁野忍不住出声:“李娜，有一点我很奇怪，既然你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可为什么你不去报复那些伤害你的人，却将同样的痛苦施加在无辜的人身上？更让我无法理解的是，现在你与那些伤害你的人成为了同伙？因为这一点，即便我同情你，却无法认可你的做法。”
李娜再次被她戳中痛处，嘶吼出声:“没有经受过我的惨痛，你有什么资格来教我怎么做？更没资格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其实，袁野或许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可她并不想和她争论。
毕竟，那些事，无论对于谁来说都无法想象。
李娜说话的功夫，不忘靠近猎物，而她说话的间隙，路知渊也没闲着，在架子上找到一根细长的棍子，还有一个其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