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她颤声问道:“既然已经受到了折磨,那他为什么还不开口?”

“如果他很快就认罪,那个人会相信吗?只有让人看到他身体和精神遭受重创,看到他濒临崩溃,这种时候,他的话才会被相信。”

崩溃?

袁野仿佛站在冰冷的旷野:“那……如果他认罪了,那些人会杀了他吗?”

秦墨延愣了半秒,才说:“不会,袁野,那个人还想知道你在哪里,而且他更希望看到路知渊屈辱的活着。”

这种话,实在算不上半点安慰。

袁野没有动静。

秦墨延催促:“别让老路为你担心,快走吧。”

别让他为你担心……

袁野静静点头,跟着特工们离开了。

秦墨延看着她离开,心里笼着阴霾,不甚明朗,其实他们已经收到了路知渊的认罪视频。

中间隔了二十天。

路知渊带的摄像头和监听器突然打开,安全的特工们看到路知渊认罪了,视频也被人发到网络上,并且传播极快。

秦墨延带着密码过来,那是路知渊留给他的暗号,估计很快就能破获俱乐部的所在地和内部结构。

如果顺利,今晚就可以行动了。

但中途有个意外,国际刑警收到一份极度残忍的视频,身姿欣长的男人被绑在墙壁上,有人用刀切开了他的胸膛,从里面掏出了一根血肉模糊的肋骨。

整个过程他似乎是清醒的,狠攥着拳头森白露骨,却以惊人的意志力死死忍着,只沉闷的痛哼了一声。

只有这一声,最终活活痛晕了过去。

很快,有医生给他止血缝合伤口。

镜头里忙忙碌碌,有声音清淡地响起:“Y,我只要她的下落,要是不将她交出来,我会将这个男人的皮肉和骨头,一块一块割下来。”

安全局的态度是,他们不会交出袁野。

可若不救出这个男人,那就是国际刑警的无能。

另外,作为绝密内容,他们也不会提供这段视频作为路知渊洗刷罪名的证据。

若是让他觉得冤枉,也是国际刑警的无能。

国际刑警焦头烂额,这下算是见识到了神秘人的变态和聪明。

秦墨延看到那段视频时,眼泪都涌了出来,他甚至想过告诉袁野,可刚才下车掏出路知渊留给他的钥匙。

一张便签纸就这样掉了出来,上面是路知渊提前留下来的信息。

“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能让她知道。”

所以,路知渊离开公寓时,将所有的网络和信号都屏蔽了。

所以,秦墨延缄默不言。

山里的叶子慢慢黄了大半,金灿灿的,十分好看。

秦墨延望着远去的车辆,想起路知渊的话:“老秦,如果我出意外死了,她要是问起,就说,我进入了国际刑警,正在国外接受任务。”

应该要第三个星期,结束了吧?

路知渊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清醒又迷茫。

他自己变得陌生,浑浑噩噩的,焦躁不安,这一点都不像他。

或许是因为毒品,副作用终于稳定了下来,他的思维开始自动自发的编织出无数似真似假的幻想梦境。

在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里,他好像又看见了袁野。

她躺在冰天雪地里,面颊绯红,柔情似水的看着他,他听见她的声音娇弱又难耐,一声一声唤着他的名字。

可画面忽然一转,她又变成了一只狐狸,眼睛细细长长,又红红的,神色委屈。

他伸手去抓她,可她快速一窜,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茫然不知所措,陡然浑身上下都痛了起来,恶心又难受的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仿佛突然得了狂躁症,无论如何,都很不安。

身体和头脑始终混沌,思维却极度的活跃与兴奋,让他歇息一会儿都做不到。

袁野又回来了,穿着单薄的汉服,拘谨的垂下眸子,手里捧着一束花,红着脸,小声说:“路知渊,你说我们要在一起一辈子的,你忘了吗?”

他顿时痛得剜心挫骨,才知这些天深入肺腑的痛,叫做想念。

他动来动去,随后猛地惊醒,额头上、手心里,甚至是脊背后,都是大汗淋漓。

醒来房间里坐着一个人,依旧是吊带裙,修长的双腿交叠成魅惑的姿势,还是幼师。

路知渊像是不久前沉浸漩涡里,海草紧紧缠着他的四肢,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浑身虚脱。

不过,虽然没了力气,脑子却还是安宁地清醒了片刻。

他寂静的望着墙壁上的壁画,没有出声。

幼师神色复杂,他即使是被药物整得如此虚弱又落魄了,清高冷冽的样子也没任何的变化,比起当初在那栋大厦里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不免不快,抱着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俯视着他,想冷嘲热讽几句,可看见他苍白清俊的面容,语调又不自觉的缓了下来,问:“Y叫袁野?你昏迷的时候,喊了很多次这个名字。”

安静,十分安静。

幼师瘪嘴:“可惜你喊的那个名字是假的呢,她叫尹恩惠,一个永远不属于你的女人,你为了她,真傻。”

她觉得可惜,凑上去:“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何必呢?这么为她死了,她不见得就会记住你,或许转头又找了另一个男人。不过,谁要是选择了她,一定会倒大霉的,就像你,现在落成这副模样。”

安静,再次安静起来。

幼师看他俊脸苍白没有颜色,那样沉默冷清,觉得性感极了,伸手去碰,还没来得及碰到,路知渊就已经躲开了。

他冷着一张脸从床上坐起来将自己关进洗手间里。

幼师落了个没趣,坐在一旁等,伸手一摸,床单湿透了。

长时间的酷刑,她还没见过有人能挺下来。

她也清楚,即使他马上被人救出去,他的身体也彻底垮了。

况且,种类太多,剂量太大,各种毒性早已蔓延全身。

头一次,她替人难过。

她一下一下用力揪着床单,闷不吭声。

路知渊的洁癖太重了,身上有一点儿不干净或者不清爽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甚至不舒服,每次去接受惩罚时都要撑着虚弱发软的身体将自己收拾一遍。

只是有些事已经远远超出能力范围。

身上的各类伤痕和灼伤,暂时无法消除。

清洗后看向镜子,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掩盖不住,下巴上也冒出了些许胡茬,摸一下,还很扎手。

蓦地想起,袁野有次问:“路知渊,你每天都会将自己收拾这般干净吗?会不会留胡子!”

他认真道:“我习惯起床就刮胡子,毕竟,这样会让人更精神。”

袁野撇了撇嘴,不在意的看了她一眼。

那天在四合院里,早上醒来。袁野窝在他怀里,小手碰了碰他的下巴,一个劲儿的傻笑:“原来有胡子是这样啊?好痒啊,哈哈……”

傻兮兮的,像个孩子。

想起不算旧的往事,他不禁淡淡一笑。

这些天脱水严重,他捧着手,接着水龙头里的水往嘴里送了送,嗓子干燥太久了,普通的吞咽动作都会让他皱起眉头。

他缓慢又一丝不苟地将自己清理完毕,走出洗手间,幼师还在那里,表情不太开心。

他丝毫不理会,坐在椅子上,弯腰去穿鞋。

这本是平时简单又随意的一个动作,可是到现在,对他来说,无疑是折磨。

他僵硬的弯下脊背,脸色又白了几分。

幼师见了,下意识凑过去:“我帮你吧。”

“不需要。”路知渊愣愣的打断她的动作,手不受控制的抖着,很缓很慢的将鞋穿好。

“你不喜欢和异性接触,那么,Y呢?”

没回应。

渐渐的,他虽然虚弱无力,却仍旧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永远那么井然利落,根本就不像被摧毁的人。

幼师蓦然有种错觉,他的精神和意志永远都不可能被打垮。

或许,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