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秋天,帝都冷极了,明明才到十月份,却已经下起了雪,雪很大,不过一个晚上,就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夜里的风,刺骨的冷。
三天后,雪停了,天气也突然放晴。
夜里的帝都,安静极了,偌大的公寓里带着一丝清冷。
时隔三年,仍然有不少记得当年那起重大案件,附近的居民总会给他赠送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偶尔还能收到几束鲜花。
每年案发那一天,还有人给他送来礼物,成堆的礼物堆在过道里,谁也没有意见。
人们送礼物表达他们对英雄的敬意与谢意,谁也不会料到那个曾让他们觉得臭名昭著的杀人犯,其实做好了牺牲自己生命和名誉的准备,摧毁那个高智商犯罪组织,并且成功摧毁了AI俱乐部,解救了58个人。
深夜回到家的男人,显然对这些东西漠不关心,推着行李箱风尘仆仆,从落满灰尘的快递边走过,都是来送给他的谢礼。
他推开门,家里没有留灯,黑漆漆,什么都看不清。
路知渊走在过道里,随手拉开玄关的某个抽屉,将所有的证件塞了进去,里面还有很多机票高铁票,满满一抽屉。
巨大的落地窗前,月光从茶色玻璃透了进来,书房里半明半暗,仿佛久以无人居住的废弃房屋。
路知渊没有开灯,径直走到书桌前,从上面拿起一张全国地图,他看着上面备注满的痕迹,又添了几笔。
这次,他在津市待了三个月,又去了遥远的北疆,大半年的时间才回来,很多地方都是第一次踏足。
身上带着屋外的冷气渐渐褪去,风衣上的寒露也已经融化,渗出斑斑点点的湿润痕迹。
路知渊坐在椅子上,趴在桌子上完成最后一笔记录,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陌生的画面。
仿佛那是阳光温和,有人从外面走进来,轻声细语:“饭做好了,可以吃了。’
他似乎第一次听到异性的声音,轻轻缓缓的,很好听。
路知渊握着笔,心里一颤,紧张又略微忐忑,身子慢慢后倾,目光从一排排书架看向外面,可视野里除了那些书籍,空空如也。
依旧……没有看到她。
他的心一点点坠落。白皙俊秀呃脸上仍旧是淡定从容,有些遗憾,却没有多大的伤悲。
仔细一想,从他醒来后,好像总能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总有新的模糊的幻影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却如风一般怎么都抓不住。
路知渊记录好一切,放下笔回房间休息。
经过过道,走向房间里,家里的那只狗趴在门边,轻轻嗅了嗅他的气味。
路知渊的脚步,蓦地一顿。
一瞬间,犹如时空穿梭,很多陌生又分外熟悉的画面一股脑的闪现,在他眼前呼啸而过,那个女孩又出现了。
这一次,带了更多细腻的触感。
他紧张的细细回想,朦胧间回想起她发间的香味,她的轻笑声,柔软的手,温柔的唇,还有……
她瑟瑟发抖娇弱的身躯,拥在他怀里,脖颈白皙,乌发散开,在他怀里幸福笑着,然后低垂着眼眸,一声一声唤着:“阿渊……’
路知渊全身僵硬,屏住呼吸等着她抬起头,想看看这个女孩的模样。
可陡然之间,所有的画像突然硝烟云散。
他急切的想要抓住,却怎么都没办法。
空了,消失了。
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抓了抓头发,罕见的急躁不安。
不对,这个女孩一定存在过,一定在他生命里存在过。
可,为什么,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第无数次,他杂乱又无章法地将整个公寓都翻了一遍,依旧没有任何和女孩有关的东西,她消失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痕迹,放毒从未出现过,仿佛这不过是他的一场梦幻。
唯独书房一角的箱子里,放着无数的永生花,还有很多精细的东西,可他对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没有任何印象,不明白以他的生活方式,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理智告诉他,或许真的没有这个人,不然她为什么会消失?
为什么这里的东西,她一样都没带走?
可,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画面又是怎么一回事?
半明半暗的过道里,他扶着墙壁,长身而立,背影挺拔而料峭,说不出的孤寂和茫然。
“小野……’他低头,碎发下清澈的眼眸里一片荒芜,只是喃喃唤了一声,胸口便如刀割一般的疼痛,仿佛被谁深深剜了一刀。
小野……
究竟是很多年前,还是不过多久?
记忆虽然模糊,可他认定了,生命隐匿存在过一个叫小野的女孩。
大病前有两到三年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他记得初秋的某一天,他好像出了一次任务,醒来时,第二年的秋天已经来了,他躺在医院的加护病房里
漫长的一年多,他始终沉睡。
梦里总有一个女孩,脸颊泪湿,抓着他的手:“阿渊,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般?’
“阿渊,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失去了一切,可我从未想要任何东西,那些失去也就失去了,可是我不想失去你,我不想……’
她乌黑乌黑的睫毛上全是泪水,趴在他身边,他很努力,可无论如何都无法睁开眼睛。
醒来后,却没见过她。
关于她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模糊而隐约。
无论他怎么努力,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问身边的人,却没有人认识。
他花了一年多,才终于记起他曾常常呼唤过的一个名字:“小野。’
他平淡的心境渐渐被一种不安的情绪所占领。
每天做着枯燥而痛苦的复健治疗,一边想办法寻找每一个认识的人,姐姐、秦墨延、陆嵘……
“我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袁野的女孩?她是我喜欢的人。”
可每个人都很疑惑,告诉他:“袁野?你身边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啊!”
他被拦回去,苦苦想了很久,带着细枝末节又问:“我是不是带着她回过四合院?”
妈妈和姐姐摇头:“不对,你是一个人回来的,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他真的去问了每一个人,可谁也不知道袁野是谁。
关于她的信息,什么都查不到。
路知渊想得很辛苦。
频繁的脑震荡和重伤让他失去部分记忆,他记不起和她相处的事。记不得她的声音,记不起她的容貌,甚至忘记了她的名字。
唯一一中缠绵而坚定的情感,这个模糊的女孩是他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