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天空中缀满繁星,璀璨得如同无数珍珠的港口,月光稀薄,气温仍旧很低,一场大雪过后,温度勉强升高了几许。
枝头和路边仍旧有些许积雪,仿佛冬天还未过去。
风从半开的车窗里吹进来,冰凉凉的,仿佛站在冰天雪地里。
袁野坐在驾驶位上,动作娴熟的行驶在马路上,她抬眸望去,公寓那一层窗帘大开,在黑夜里,漆黑一片,唯一没有一丁点亮光的公寓。
她缓步下车,冷气扑面而来。
天地间一片安静,只有漫天呼啸而过的风。
走下电梯,她掏出那把带在身上好些年的钥匙,插了进去,咔嚓一声,随后轻轻一拧,门开了。
三年多了,他还没有换锁。
公寓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
玄关处也没有可以换的鞋子,看上去这里已经有段时间没人来了,或许长时间无人居住,可室内的一切仍旧干净整洁,不曾有一丝灰尘。
装饰仍旧是熟悉中的简洁明朗的风格,没有丝毫变化。
世界很静,只有外边的风声。
袁野没有开灯,脚步很轻的走在地板上,穿过走廊,书房还是老样子,亘古般的,没有任何变化。
屋里不算漆黑,大概天已经晴了,月光极好。
忽然想起某一天,也是夜里,她乘着风霜而来,书房里也没有人,她缓慢走了进去,没多久门口就出现熟悉的人影,一脸惊喜的模样。
可这一次,所有的没有任何变化,他却没有出现。
三年零九个月前,周尧掉进悬崖下,路知渊停止了呼吸,而她瞬间被安全局的特工们带走了,甚至还来不及看路知渊被送进救护车。
她假死前拜托路知擎将两支药送到了医院,然后她被假死,又藏了起来。
这几年,她接触过的人,都没有离开那一亩三分地。
弑神的人找到了她的尸体,但或许并不相信,这些年一直再找她,可是,她隐藏得极好,他们找不到任何讯息。
甚至……从路知渊这里也找不到。
因为……
虽然,那两支药救活了他,可据说,他受伤太严重,成了植物人,后来,他醒了,却忘记了很多事。
听说,也忘了她。
后来,世界各地走,接一些案子,过自己的日子,连弑神那些人都放弃了从他这里找到袁野的可能性。
所以,这次她才有机会出来看看。
她坐在书桌前,轻轻戳着桌子上的永生花,没有玻璃罩,却有很小的帐篷,下面是草地,有很多鲜花,躺着两个小人儿……
听说,他忘了她。
这样很好,他可以像没认识她之前一样,回归正常的生活。
虽然,再也回不去,可至少……
他是平安的,再没有危险。
而她,一点儿也不难过。
得到过最好的感情,即使是回忆,也足够她怀念一生。
分别的这些日子里,没有尽头的接受试验,然后帮忙训练,何其枯燥?可每一天,她都会将他的情书想很多遍,很多遍,包括他在那段认罪视频里给她的情书。
那个夏夜,月光皎洁,他们光着脚,在阳台上漫舞,一舞完毕,袁野突然想起了一首诗,很经典的爱情诗。
其实,她向来对这些很不屑。
只是,周颖慧曾经和秦墨延交往时,总会想方设法给他制造惊喜,有一次,她突然念起这首诗,袁野这才有了印象。
……世俗的男女彼此的相恋,就最忌别离,因为那就会取消组成爱恋的那一套东西。我们被爱情提炼得纯净,自己都不知道存什么念头,互相在心灵上得到了保证,再不愁碰不到眼睛、嘴和手。
两个灵魂打成了一片,虽说我得走,却并不变成破裂,而只是向外伸延,像金子打到薄薄的一层。
就还算两个吧,两个却这样和一副两脚规情况相同;你的灵魂是定脚,并不像移动另一脚一移,它也动。
虽然它一直是坐在中心,可是另一个去天涯海角,它就侧了身。倾听八垠;那一个一回家,它马上挺腰。
你对我就会这样子,我一生像另外那一脚,得侧身打转;坚定,我的圆圈才会准,我才会终结在开始的地点。
即使离别,即使再也不见,我仍旧爱你。
所以,那天她听到他的认罪书时,就知道他也听过这首诗,知道其中含义,她瞬间泪流满面。
而此刻,初春的夜里十分静谧,天地间没有一丝声响,繁星点点,月光如水般洒在茶色玻璃上,莫名的,的迷人心魄。
她抬头望向窗外,星空之高远,透过玻璃,夜空那般深邃,仿佛记忆中路知渊的眼睛,明亮、纯粹。
他,是她此生的挚爱,付出一切,都要守护的人。
袁野仰着头,立在绝美的月光下,浅笑着,喃喃的诉说着心中的思念。
你我的脸庞在彼此的眼中邀游,真诚坦白的心停歇在脸面上;
哪里我们能找到更好的俩半球,没有凛冽的北极、没落的西方?
凡是死亡者,都没有平衡相济,
我们若爱成一体,或者,我和你,
爱得正相等,谁也不松懈,谁都不会死。
月光、孤独,即便是一个人,也不觉可惜。
因为爱成一体,就永远不会分离。
此刻,戛然而止。
短暂的回到他住的地方,再告别,也能坦然。
玻璃窗外星空明亮,袁野有些不舍,她吹下眼眸。
看了看手表,快十分钟了,她要走了。
走之前,想从这里带一本属于他的记忆离开。
脑子里突然出现上一次离开前,路知渊曾经告诉过她这里藏着惊喜,希望她能慢慢发现。
袁野一惊,这里有他们共同的秘密,她上下扫视了一眼,很快发现一本特别的书,她很喜欢福尔摩斯,所以关于他的书她都看过。
路知渊的书房里从来就没有,如今却多了一本。
她抬手,因为激动,手竟然有些发抖,一时没有拿稳,书突然掉在地上,从里面掉出一封信。
或许时间太久,白色的信封都有些泛黄,但信没有拆开的痕迹。
信封上写着袁野,用胶水粘上。
袁野愣愣的,飞快拆了信,是路知渊的字迹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