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墨延抬了一下眉梢，微微有些诧异，却还是继续提问:“张卉本就和自己的丈夫貌合神离，各玩各的，你既是西蒙的女朋友，自然清楚自己男朋友的不对劲。”
“是，男人总是见异思迁，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这都是正常的，即便知道，又能如何？”
“这么说来，你很清楚他外面有其他情人，知道他和其他人保持着不正当关系？”
明娜不答。
“公寓的那个保安陈远安呢，你们认识吧？”
“什么意思？”
“他之所以删除了你出现时的视频，存在两种原因，一，他只是不想有人查到张卉真实的死亡原因以及凶手，二，他认识你，知道你的嫌疑最大，他想保护你，所以哪怕让自己暴露，引起我们怀疑，也在所不辞。”
之前明娜还能淡定，可听到这些后，她再也忍不住了，嗔怒:“他想保护我？呵，要不是他，我……”
她靠在椅背上，笑了起来:“这位警官，你说错了，我不认识他，也不想认识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认识，因为他，我哥才会死，原本他会有很好的前途，原本他会有一个很好的女朋友，原本他马上就可以调回来了，可最后呢？因为他，我哥死了，他那个时候才22岁啊，算起来才大学毕业的年纪，会有很好的前途，可突然之间……都是因为他！”
她厉声说话，又觉得自己失态，可她压根顾不了。
她无力的叹了口气，声音低下去，“我父母最骄傲的就是我哥哥，自从他走了，我们这个家也就散了。”
秦墨延不为所动，抓住线索，敏感而冷淡地问:“你的意思是他亏欠了你们全家？”
明娜摇头:“不，他欠的是一条命，是他为了建功，为了能够留下来，不顾一切，导致意外发生，那一场意外，除了我哥，还有其他人受到了伤害。”
秦墨延眼神幽幽，语气清冷:“听你这样说，你似乎对他没什么好感。”
几秒的安静之后，明娜的眼光变得幽深，“有证据你可以拿出来。”
“据我们调查，那位保安在十年前就和张卉认识，而那一次冒进行为是为了尽快立功，是因为张卉家里人想要她结婚，他是为了张卉才会这样做。”秦墨延面无表情，不着痕迹的观察着明娜的表情。
他认为她杀张卉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自己的哥哥。
如果张卉也是一个原因，那么她哥哥的死也有张卉一部分的责任。
“因为张卉一再逼迫，他才会冒险激进，这才导致悲剧的发生，所以，你哥哥的死其实也和她有关。:
这既是诉说事实，也是试探。
审讯室里极其安静，空气紧绷成弦，一触即发。
明娜微微抿唇，缓缓的，咬着下唇，盯着秦墨延，声音低沉，“你……什么意思？”
路知渊微挑了下眉，面无表情的开口:“这件事你知道吧？从你见过他，你就知道了，所以才会接近张卉，其实你很讨厌她，却不得不和她虚以委蛇，但最后的确有了感情，你一直很矛盾，直到你发现张卉有好几个情人，最让你接受不了的是，你的男朋友居然给她买了一枚戒指，而那枚戒指是你一直喜欢的样式。”
“明娜，你是真心喜欢西蒙的吧，你和他在一起五年，一直关系很好，甚至你还想过要和他结婚，可他呢？不仅有其他情人，还想将你喜欢的戒指送给那个人，你真的不难过，不嫉妒不愤恨吗？”
直入主题。
任何一个人遇到这样的情况，说不嫉妒不恨都是假的，除非能洒脱的放下，就当买一个教训，可明娜是不同的，她很喜欢西蒙。
明娜咬着牙，下颌紧绷了起来，一声不吭地盯着路知渊。
袁野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她算是见识到了，路知渊不会在意任何人的情绪，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在他眼里，只有犯罪嫌疑人，也只是犯罪嫌疑人。
作为审问者，这些都是基本的，而且只会越来越严密。
果然，接下来，路知渊审问的力度越来越大，他的语调也在不断收紧，“据我们调查，你和西蒙在大学期间认识，然后毕业前夕确定恋爱关系，一直以来，你们十分恩爱，是别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哪怕他后来成为模特，名气越来越大，他的经纪人也没有阻止你们交往，甚至还有意培养你们成为搭档，因为你年轻，聪明，漂亮，能给他的事业带来很好的助力，而且也能给他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一开始你们配合得十分完美和谐，收到无数的赞赏和美誉，可是这种情况并未持续太久。尤其当西蒙认识了张卉之后，他们一直保持着情人关系，不仅如此，西蒙并非逢场作戏，而是真的深陷其中。”
“他深爱着张卉，忘记了你的存在，甚至做好了和她在一起的打算。”
“明娜，这就是你的杀人理由。”
不轻不重的话语，在这寂静的审讯室里，异常清晰。
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一层不变的感情，时间久了，都会厌倦，遇到另一个心动的人，会做出另一种选择。
很难说，这是对还是错。
毕竟，感情这种事谁也说不清楚，谁也无法控制自己变心，会喜欢另一个人。
明娜细长明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水光，转瞬即逝，她竭力平静着，缓慢而艰难的开口，“我爱着他，一直努力的爱着，我以为我们会结婚，会一辈子在一起，所以，当我发现他爱上其他人时，想过报复，却没想过毁掉自己。”
“的确是这样，所以你接近张卉，和她也成为情人，你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西蒙欲罢不能，即便你很难忍受，可心中的恨意让你不得不妥协，你和她交颈缠绵，心里却是恨极了她。”
路知渊根本不在意她的解释，气势十足的开口，“当然你一开始并没想过杀她，你只是想毁了她，想有一天西蒙看到她这样的残破不堪，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他加大力道逼问，“明娜，真正压死最后一根稻草的是你发现你哥哥的死和张卉有关，新仇旧恨，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
“我没有，”明娜好看的眉毛之下，目光深而恨，她一直在让自己努力平静，“虽然会痛恨，也想过要毁了她，但仅仅是毁了她。”
“的确，所以你才会将张卉用别人儿子的心脏救活自己孩子的事告诉那个人，让他去找张卉麻烦，可惜你没想到袁野和我的出现。”
路知渊联想到那一次的绑架事件，什么都明了了，那个男人至死都不知道自己被别人当枪使了，还以为能为孩子报仇。
“这件事除了主导手术的医护人员，没有人知道，而他们都被巨额钱财收买，自然不可能随口说出去，一开始那个男人也没怀疑，也没闹什么，可突然之间，他去找医院麻烦，让医院给一个说法，如果不是有人告诉他，他怎么会一反常态？”
“显然，这个人只能是张卉信任的人，并且由她亲口告诉你，你才会知道这件事，并且利用这件事报复她。”
路知渊十分平静的出声，“你的哥哥从小对你极好，哪怕他离开家，去了另一座城市，一有时间就会回来看你，即便不能回来，也会给你准备不少的礼物。”
“不仅如此，他对你们这个家来说也很重要，是你们一家人的骄傲。”
“原本，他最迟明年可以回来，你们一家人也可以团聚，可是能等到他回来的消息，却等到他的死亡。毫无征兆的，就这样离开了你们，明明前一刻还告诉你会回来陪你过生日，还给你准备了惊喜，可是还没来得及，你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袁野面无表情，每个人都会或多或少经历一些痛苦的事，但这并不是做错事的理由，也不是逃避惩罚的原因。
所以，她并不觉得可怜，只觉得可悲。
如果她哥哥还能说话，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哪怕是为了他。
路知渊还在继续，语速仍旧不疾不徐:“明娜，无论是哪一件，都足够让你对张卉产生恨意，想要除之而后快。”
“你痛恨她因一己之私害死了你的哥哥，却过得那么好，你恨她抢走了你的男朋友，为了他，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你更狠她那般难堪，却有那么多人为她折腰。”
“明娜，这就是你杀害她的原因，滔天的恨意，光是杀了她都不足平息你的怒火。”
“所以，我猜网络上那些对她不好的言论和说法，也是你找人放出去的吧，你要让她死不瞑目，死后也不得安生。”
“够了！”
明娜用力吐出两个字，黑色的眸子直直的落在路知渊身上，里面一片猩红，还带着泪意，
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肤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