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渊按下电梯后,目光就落在显示屏上,看着电梯一层一层下来。
“在某种程度上,有这样的想法和实施没多大区别,同样也属于犯罪,只不过一个是没有实行的犯罪,一个是已经发生的事实,都是犯罪。”
袁野唇角一勾,笑了起来,“所以,你打算将我拷起来?”
“拷起来?”路知渊轻轻地挑眉,深邃的眸子里闪过难以捉摸的意味,可下一秒,说出来的话仍旧欠揍,“明显你不太了解我们的工作。”
袁野无所谓,等走进电梯,才开口,“张之言说你是特警队难得的高手,说有机会让我看看是不是名副其实。”
他淡淡回答,“高不高手没有任何意义,做好分内工作才是最为重要,你觉得呢?”
袁野失笑,她没见过能这般没有风趣的人,总感觉来自火星,不属于人类。
路知渊觉察到她在笑,深色一凛,没有和其他异性相处过的经验,实在想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他又没夸她,她笑什么?
“难道所谓的谈判专家,也不过是虚有其表?”
袁野走出电梯,说了句,“我当你这句话是夸奖。”
路知渊默了半晌,淡淡说了句,“你可以这样认为。”
走到办公室门口,袁野站在他身边,“张之言说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很多,让我让着你,看样子你不需要。”
话没说完,李睿拿着手机火急火燎的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袁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次任务,十分特殊的地方,不是什么高楼大厦,也不是什么人口密集场所,更不是什么荒郊野外,而是袁野的公寓。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和路知渊一起回公寓。
门没锁,门口已经围起警戒线,远远都能嗅到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
她跟在路知渊身后,缓缓走进去,就看到一个身份不详的女人躺在客厅里,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现场鲜血淋漓,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口,初步断定这就是致命伤。
路知渊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神色如常地走了过去,“估计你今天得在特警队住下了。”
袁野皱了皱鼻子,“你在怀疑我?”
“怀疑你?”路知渊已经看清受害人的模样,声音带着说不清的冷冽。
袁野一顿,跟着进去时,脸色突然一变,全身的力气仿佛突然抽空一般,迈开腿都显得格外费劲。
她现在玄关处,不进不退。
“她为什么出现在你家?从现场情况来看,没有任何反抗的痕迹。”路知渊快速戴上橡胶手套,蹲在受害人身旁。
这时候居然审问她,果然很路知渊。
袁野并不觉得有什么可隐瞒的,静静的开口,“我也很想知道,我今天很忙,没时间找她。”
“回答很有技巧,”他意味不明的开口,“你知道现在自己是最大嫌疑人?”
袁野心里一个咯噔,乌黑的睫羽一垂,遮住黑漆漆的眼眸,然后平静如初地回答,“有什么问题?”
“她和你认识。”路知渊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完全不难,因为她压根就不介意。
甚至……有种意料之中。
“所以,”他缓慢开口,“如果你这样回答询问你的警官,明天的头条就是京市著名谈判专家涉嫌谋杀的内容。”
他在调侃,袁野这次干脆没有出声。
法医还在对受害人进行初步的尸检,路知渊蹲在一旁,盯着伤口,不紧不慢的出声,“锋利的瑞士军刀,刀口很小,却极为致命,一刀下去直接要了她的命。”
袁野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凶手把握极准,说明接受过正规训练。
所以,当他下一句话出口时,她并不惊讶。
“不过,让一个濒临死亡的女人轻易被人谋杀,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呵……”
他的意思很明显,熟人作案。
受害人是她的朋友,也就是不久前那个抢夺别人心脏的孩子母亲张卉,她穿着整齐,除了那一处致命刀伤,身上没有其他伤痕,米白色的瓷砖上猩红一片。
路知渊跟着法医将受害人检查了一遍,受害人皮肤细腻,脸色苍白,因为死亡有一段时间,身上已经出现一些尸斑。
他起身,目光扫视一圈,很小心的走动着,像是在找什么。
公寓很简单,现代简约风格,却不是常见的黑白色彩,而是增加了一些暖色调,主要在一些软装和装饰品上,看上去并不便宜。
沙发是真皮材质,上面随意放着一件长款风衣,还有一只限量版的手提包包,足见主人身份不简单。
茶几上有一个白色的陶瓷杯,里面是已经冷却的棕色液体。
不远处是阳台,有两个花架,还有一排书架,摆满了各种专业书籍,还有一些绿植,看得出主人精心打理过,十分整齐干净。
路知渊的目光落在沙发上那件外套和包包上,忽然问,“她有你家的钥匙?”
袁野望着那一杯咖啡,漫不经心道,“不清楚……公寓之前是她帮我找的。”
“这话有歧义,”经手各种案件的路知渊皱了眉,“既然回答了不清楚,为什么要补充公寓是她找的?”
袁野嘴角一抽,“……”
路知渊看了她一眼,没有深问。
无论是外套,还是包包,都是随意的放着,说明受害人对这里十分熟悉,并且十分放松,对她来说是安全的地方。
袁野走进客厅,看到她的外套还有那个包包时愣了一秒,她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张卉时就是这样一身装束,是……昨天……
刚这样想,路知渊自言自语道,“她昨晚就在这里。”
袁野蹙眉,“昨晚?”
呃,好吧,她昨晚确实没有回家。
本来有点好奇想问,但终究觉得现在不是时候,而且看路知渊的神色,明显就写着无可奉告几个大字。
他望向厨房,刀架上少了一把刀,刀架上有许多把刀,各种大小和长度的都有,显然一开始上面每一个槽口都有一把刀,但是现在却空了一个位置。
而厨房十分干净,痕迹组的同事已经检查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哪怕是足迹或者指纹都没有,仿佛凭空少了一把刀。
就连袁野生活的痕迹都不存在,为什么会存在这样的情况?
受害人衣服很整齐,但是嘴唇上的口红却缺失了一部分,为什么?
最关键的一点,小小的刀口,却足以致命,连血量都像是精心计算好的一般,刚好够一个人死亡,凶手是如何确定这样一个伤口可以造成这样的结果?
他扭头看向杵在客厅的袁野,不咸不淡地说,“觉得不舒服,就先出去。”
袁野摇头,“我并不觉得。”
路知渊微微地眯眼,那表情似乎带着审视,看了她半晌,才扭过头,继续察看现场情况,语气也变得不容置疑,“从进来到现在,你一直很平静,但手指微微颤抖,说明你很愤怒,你知道……”
他顿了顿,下结论,“你知道她可能只是替死鬼,又或者是对你的警告。”
面对他的质疑,袁野不承认也不否认,不在意的说了一句,“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做的事吧。”
路知渊默了,表情有点儿古怪,她的回答像是意料之中的存在,不需要其他证据佐证,唯一的真相就是如此。
按照正常情况,她应该会猜测,列举一二三来,然后一一排除,确定最大可能性。
而她没有,只说了这样一种可能。
所以,他不打算继续,可半晌后又出声,“你不觉得现在最大嫌疑人是你自己吗?所以你留在这里不合适。”
袁野抬眼看他,“恰恰相反,我的嫌疑最小。”
路知渊:“这是你家,却没有你生活的痕迹,没有撬锁痕迹,也没有挣扎和反抗的迹象,说明什么?”
袁野干脆不搭理他,低头和法医说了一句,转身走了出去。
很快,李睿他们来了,路知渊从了客厅里出来,让负责的警官去询问邻居有没有可疑情况,又和痕迹组的同事沟通,让他们继续检查,看是否还有其他的证据。
跟随李睿来的还有一位高冷而漂亮的女法医,白皙的肤色,披肩短发,穿着十分职业的西装套装,踩着一双小白鞋,见到路知渊,点了下头,“路队,这样的案件应该不归你管吧。”
路知渊看她一眼,没有回答。
女法医直接走向袁野,对她十分热情。
这位漂亮的女法医叫顾知歆,李睿叫她歆姐,路知渊却叫她老顾。
但,看得出来,他们很熟。
顾知歆正准备进去,就见路知渊那双犀利的眼眸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她抱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怎么?突然觉得姐姐我又变漂亮了,是不是?”
“你以为自己还十八岁呢,”路知渊轻嗤一声,道,“虽然现代社会很开放,但是作为一名成年人,是不是应该考虑好后果。”
顾知歆狠狠剜了他一眼,“谢谢,我很有分寸。”
路知渊:“最好如此。”
顾知歆气得跺了一下,直接走进命案现场。
袁野站在门外,透过那一丝缝隙看了一眼,此刻屋里暗了下去,夕阳的余光越来越弱,扑哧一声,有人打开了屋里的灯,原本的幽暗瞬间明亮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