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伊心里闪过一丝讥讽，他没有任何武器，可路知渊受了伤，两个人实力悬殊，既然他都已经有所怀疑，怎么还会让他一起进来。
罗伊并不在意:“周问，我的名字叫周问。”
周问，和路知渊所听过的那个名字重叠。
路知渊的语气里有了笑意:“周问，弑神的幕后掌权者，还真是厉害啊！”
周问不悦地皱眉，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这些，而且，他还特意改变过容貌，就算是和他打过交道的袁野都没认出来，素未谋面的路知渊怎么会认出来？
这样惊心动魄的情况下，他认出了他，就成为了他的对手。
他并不是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慵懒的笑了起来:“啊，这都被你知道了。”
已经挑明了敌对方向，路知渊仍旧平静，丝毫不介意，说话的语气像是和普通人聊天叙旧:“你很年轻，至少我以为那个人是个糟老头子。”
周问耸耸肩:“曾经是，不过……现在是我做主，你怎么会知道？”
“猜出来的。”路知渊双手插在口袋里，平稳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阿T他们几个如果没有强大的后台支撑，不可能能设计出如此精密的行动，而且杀人游戏压根就不需要杀手，直接选择了袁野，说明有人在针对她，她三到四次地不配合，却没有被杀害，就算最后被人怀疑，也没有让人杀了她，我想目的就是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原则是错的，让她能意识到只有你们才是真的需要她，”说到这里，他莫名难过，“你们认识她。”
“你是这个游戏里多少有些违和的人，始终淡定，也不害怕，不像薛时那样沉醉在游戏里，也不像李娜那样镇定的关心他人，你很漠然，不在乎任何事，也不关心任何人的伤亡。”
“阿T一直不敢去看你的眼睛，甚至不敢和你对视。
他去银行之前，你问可不可以先离开，其实你在告诉他不能让我离开，并且让他打伤我，这也是为什么阿T会突然变得疯狂。
说明，现场有一个真正的主脑。
可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你才是他们的老大，并没猜到你就是那个真正的幕后者。”
路知渊停顿了，“但后来我注意到你的表情很特别。”
周问一愣，随后恍然。
到底还是受了伤，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路知渊的呼吸有些紊乱，腹部的疼痛感一阵一阵地袭来，他后背已经全是冷汗。
可他仍旧坚持着，不动声色地缓缓调整了呼吸，极力掩饰着声音中的吃力。
“当时出现混乱时，你很平静，那种平静就像五官没有知觉一般，再镇定的人都会有细微的表情变化，可你从始至终都没有，甚至皮肤细腻得有些不太真实。”
四周的光又暗了一度，路知渊却不在意，再次出声:“我曾经听过有人用人皮面具的事，当然，在很多影视剧里也会有这样的情况，不过现实中却很少见，你需要戴面具伪装，无非是因为不想有人认出你的真面目，尤其是袁野。袁野曾经和我说过，她说她在深市带过一段时间，遇到了很多事，自然，也遇到了棘手的事，她想说的应该是一个厉害的对手。”
周问的脸在黑暗中忽明忽暗:“看样子，你们关系很好。”
她……竟然会信任你到这个地步。
“即使有这些信息，我也不确定是你，可你自己主动承认了。”路知渊放慢了脚步，嘴唇也变得异常苍白，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周问的语气冷了一度:“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就不担心她去哪里只是一个幌子，可能还有更大的阴谋诡计？”
“你是说那两个男人？”
“原来你早就看出薛时不是人质了。”
“他们一开始的任务就是袁野，作为内应的人质，自然不可能是女性，以袁野细腻的心思，很快就会发现，而且一开始薛时的表现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一开始选择玩游戏的人选时，你们本来就要选择袁野，选择那个人不过是有意为之。”
“薛时的冲动在我看来是小儿科，一开始被人选中时，他的表现的确像是正常人会有的，很急躁也很担忧，但那双眸子里却没有害怕，他挑衅了阿T，却没有激怒他，我想，那是因为他们在协商，想一起享受游戏。”
“另外，两个人其实十分相像，身形相差无几，就连穿着也很相似，我认为这是因为长时间相处才会造成的结果。”
“很厉害，”周问凉薄了笑了笑，转而冷了面容，定定的问:“所以，你不担心会发生什么？”
一个女人，两个男人，怎么看都实力悬殊。
“不担心是假的，但，我认为袁野的能力，他们还不容易对付。”
周问挑眉，心中嗤笑:“是吗？我可不认为。”
路知渊不理会他的质疑，深褐色的眼眸里不自觉的就含了温柔的笑意，缓缓开口:“她的身手了得，也很聪明，哪怕是我，也不一定能从她那里讨到什么便宜，我相信，也清楚，即便她受了伤，那两个人也不是她的对手，她一定会安全离开。”
周问沉默了。
的确，他所认识的袁野就是这样？
在他的印象里，袁野是个勇敢而厉害的女孩，哪怕离开曾经的职业，变得和芸芸众生中最为普通的一员，可她仍旧是高傲而坚韧的白天鹅，无论发生什么，都会迎面而上，丝毫不放在心上。
后来保护她的人发生了意外，她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之后，她在深市并没待多久，就离开了那个不属于她的城市，仿佛那里不过是她过渡的一个环节。
即便如此，周问也没见过她的本事。
那段时间，她身边总有保镖，一旦有任何危险，那些人就会挡在她面前。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如此。
或许，他不应该遵从上面的命令对她出手，或许，他不应该一再和她为敌，说不定，他们会成为朋友。
可到底在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的选择，谁也没办法妥协。
到底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因为她而变化。
他再也没见过她一次，只是偶尔会听到传回来的消息，只言片语，只觉得陌生，她永远向着阳光，仿佛一株向日葵，明媚而张扬。
他也想过要和她共事，可从一开始，就非要选择的余地。
他阴森森的望着面前这个去冬日白雪般的男人，微微抿唇，心中有什么在叫嚣。
手枪的保险栓被他拉开，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很想一枪解决他。
前面的路知渊停了下来，语气沉静而自信十足:“周问，你不会想和我同归于尽的。”
周问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当然不想和他同归于尽，尤其是这个地方。
这个男人居然故意带他从这里走，一开始就算计好了一切吧，隔壁是一个煤气更换站，即便再怎么小心，空气中也会含有一部分的瓦斯，只要他开枪，十有八九就会立刻引发爆炸。
呵，看样子从一开始他就做好了准备，让他无法动手。
周问扬了扬唇角:“路知渊，你还真是厉害，居然会知道银行里有这样的地方。”
“拜经常来这里所赐。”因为刑警队就在附近，所以他专门研究过附近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
银行成立之处，这附近就有不少居民楼，老式的住宅，天然气还未布局到这里，煤气自然是日常生活的首选。不过，他们选择这个银行，也是因为这一点，可以方便逃跑吧。
任何一种方式都能制造恐慌，然后乔装打扮离开，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一点，他皱了皱眉，袁野对这里不熟悉，也不知道清不清楚这样的情况，只是，他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她，带她去附近吃好吃的。
眼前莫名浮现出她眼眶一红，要哭又哭不出来的样子，那样的可怜巴巴，让他心疼不已。他的心突然不属于自己，想要好好守护她，
他愿意为了她牺牲，像那些曾经保护她的保镖，而她不用知道。
周问微微眯了眯眼，漆黑的眼神和这幅温和的假面并不协调，他收起了枪，从脚上抽出一把瑞士军刀:“你单独带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套出我的身份？”
前面的男人脸色白皙摇了摇头，“不，我的目的是想将你抓起来。”
周问一愣，立刻笑了起来:“你该不是傻了吧……”一句话还没说完，戛然而止，他看到路知渊打开了窗户，眸色变得越发深沉。
一只随处可见的普通打火机突然出现在他手上，空气中总会有似有若无的煤气味，“你猜，只要我点燃打火机，会发生什么？”
周问淡淡提醒:“你疯了吗？你自己也在这里，你就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