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方生方死

二人离去后，傅易依旧感觉小腹，蠢蠢欲动，梁杏儿的影子在眼前晃来晃去，他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他决定出去逛逛，散散心绪，也顺带着消消食。

傅易沿着街巷闲逛着，杂街的街坊们依旧不识傅易身份，只当他是个闲游的文雅公子。

由于最近杂街的店铺，生意都好了起来，不少铺子的门头都换了新的！

一时间，杂街街巷内，一洗旧尘！

傅易逛着逛着，便有看见那棵被雷劈中的梧桐树。

傅易便踱步走了过去，向那棵梧桐看去。

只见那焦黑的一边，已经从黑炭一般的焦木中探出了几支新的枝叶，而且还有不少的嫩芽，正从一片焦木中冒出头来。

“这是？”

傅易一怔，目色陡然一片清亮。

傅易看着那从灰烬中，发出的嫩芽，浑身一凉，若有所悟！

“毁灭岂非亦是新生？”

“离枪的本意，不是毁灭，而是新生！”

“方生方死！”

“方死方生！”

“唯重生之大欲，方有毁灭之疯狂！”

“毁灭之力量源于自毁！唯有自毁之勇气，才有一往无前、肆虐侵伐、毁灭一切之本源力量！此乃第一义！”

“但自毁的内核，却是新生！”

“唯此新生之欲，才能催生自毁之勇！”

“生与灭，本就是一体两面！”

“此，才是究竟义！”

傅易怔怔地看着那焦木之中探出头来的新芽，良久，忽然兔起鹘落，蹿上了墙头，几个起落，便回到了武馆内院。

傅易落脚点地，身子便如飞鸢一般，斜向上飞起，再一点一落，便横越了庭院，站在了兵器架前。

傅易从兵器架上抽出念游枪，将枪杆攥在手中，兀自伫立着，许久未动。

傅易将念游枪，攥在手中，横举在胸前，紧闭双目，抿着嘴唇，一站就是一个时辰。

他一动不动，就仿佛石化了一般。

这一枪，竟久久不能刺出！

大约又过了半柱香后，傅易依旧紧闭双目。

但他攥着念游枪的手，却忽然一抖。

傅易双目紧闭，缓缓刺出一枪！

这一枪刺出，就好似农夫在田里插下秧苗，就好似浣纱女在河边轻摆了下衣服，就如同万千大众，生息日常里的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似乎没有任何韵律，也没有一点力量！

傅易此时心头一片澄澈，他已经忘了自己是一名武者，也忘了自己在修炼离枪。

他手中的这杆念游枪，就如同水杯，酒坛子一般，是天地万物环环相扣中的一环。

他推出的这一枪，是凭万物循环生灭而生，亦随万物循环生灭而灭。

一生一灭，一记离枪！

不知为何，傅易紧闭的双目中，陡然滚下了两行清泪！

此刻，他陡然明白，他就像这记离枪一般，是万物生灭中的一环。

是渺小如尘埃的一颗灰尘！

是茫茫人海里的一介凡躯！

是万物生灭中的刹那演变！

无意义！

不可持！

是空的！

一股宿命的荒凉感，瞬间席卷了他！

命盘里的命格，历历在目，岂非宿命天定？

甚至于他所谓的意志，难道不是一开始，就被封存在了命格里了吗？

若非如此，又何来意志如铁的命格呢？

傅易几乎瞬间，就心意崩溃，陷入沉沦！

就在此时，傅易的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秦重抱着酒坛子笑着转身，凝望着他！

傅易忽然便住不住地流下了眼泪来。

他此时忽然懂了，那一直印在他脑海里的，秦重最后凝望的眼神！

那是诀别的凝望，也是送行的凝望，更是祝福的凝望！

“……”傅易的喉咙一阵滚动！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他们师徒相见倾心的汤铺中。

一股久违的暖意在傅易心头升起！

秦重看着傅易，笑着说道：“傅易啊……所谓宿命，既是天命，也是人事，不要迷惑自误……”

“不要自误……”

秦重说着，声音越来越悠远，身影也慢慢地稀薄消散。

“师傅……”傅易睁开双目。

接着他大吼一声，一记离枪，陡然直刺苍穹。

傅易仰头仰望苍穹，道：“贼老天！不是我傅易不想认输！”

“可是……我师傅那家伙，他正看着我呢！”

“我不能让他看不起！”

傅易翻身再刺，边刺，便自问：“宿命，难道是不可改的吗？”

“我躲过汤铺杀戮那一夜，命格和气运，不是也自转了吗？”

“什么命不可改？那都是怯懦者的借口！”

“宿命，既是天命，也是人事！”

“破天换命，火中取栗！”

“离枪，给我破！”

傅易大吼着，连刺数枪，对着空气，对着虚无，对着无处不在的天道，对着逃脱不掉的宿命！

他一记接着一记离枪，真气鼓荡，枪枪如龙！

傅易胸臆鼓荡，渐渐进入一种空明。

直到力竭倒地，傅易仰天而卧，犹自紧握着念游枪，不肯松手。

他浑身大汗，肌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但心头却一阵坦然，

傅易目色清明，似乎是在向秦重，也是向他自己，喃喃诉说一般：“傅易啊，你今日才知，宿命之意啊……”

随即傅易心念一动，调出了属性面板。

姓名：傅易

天赋值: 5

能量值：7150

气运点：8（可分配于命盘的气运点0点）

命盘：命如草芥、天煞孤星、天年无常、意志如铁、躯体强健、资质平庸。

境界：锻体境第五重

武技：长拳（领悟进度100%）、蛤蟆功（领悟进度5%）、八卦枪（领悟进度1.4%）。

能量值增加了500多点，八卦枪的领悟进度从0.8%增长到了1.4%。

傅易推算了下，这记离枪，他终于在生死溃败之间彻底悟透了！

傅易想起刚才的心境，有些后怕，那时他近乎是陷入了一种沉沦深渊的心魔！

“这门武技，暗含天地大道之理，若意志不坚，心慧不明，不可轻涉！”

“若被心魔吞噬，便意志消磨，顿成一滩烂泥！”

傅易觉得，经此一劫，他已经破了心魔！

秦重最后的凝望，兀自在目，已经刻入了他的灵魂最深处！

傅易在地上躺了一会儿，才挣扎着站了起来。

他平时修炼，都控制得很好，既把自己潜力榨取出来，又不会让自己受伤。

但方才，他心神大受震动，一时拉伤了肌肉，看来必须得休息几天了！

不过傅易回想，悟透后的这一记离枪，至少能增加三分之一的原本击打力量。

仅由此一点，就可看出，这八卦枪，绝非一般的武技。

它并不像长拳与蛤蟆功那样，领悟能带来境界的提升！

而是完全开辟了另一修行途径：是一条探索将天地道法，融入武技攻击的另类修行之路。

此亦是一条直抵大道的凶险之路！

“此武技，大凶大进。唯有直道而行，精勤不退。破尽心魔，方有大成之机！”

傅易目色闪烁。

大凶，不是正合乎他的脾性吗？

他所选的，不就是一条大凶之路吗？

生死一线，又有何惧？

这卷八卦枪的武技，乃是秦少游潜逃时，于荒林洞穴，一古修的骸骨中发现的。

而后他乔装潜藏于常安镇中，只是他既要苦思冥想去尝试炼化手中的荒古圣血，又要对付身上中的那记种子字，根本没有精力再研究这卷武技。

傅易接来下难得休息几天，他无法修炼蛤蟆功，便将秦少游留下的几卷牛皮卷都仔细地研读了一遍。

包括关于荒古圣血的炼化心得以及关于练兵布阵的手卷！

那荒古圣血，以秦少游洞冥中期的修为，尚且无法炼化，傅易此时便更不可能了。

但是，既然无事，就当打发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