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堡门外有一辆大皮卡车,我们上了车。那条路是我们熟悉的,我和西尔文常在那路上溜达。夏天的时候,我们一起走过那条路,路边长满了黄色的,紫色的小野花。
我记得非常清楚,我穿着黄色的长裙,他穿着T恤和牛仔裤,阳光照射着路,在路的右边100米是阴影,有峭壁。
转过去就是欢乐堡的大院,欢乐堡笼罩在整个的阳光中,背靠着树林和山。
我看着对面的西尔文,他坐在黑暗中,手里拿着枪,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武装衣服,他的眸子望着地面,他的眼眸暗淡,我看不清。
这条路此刻已经变得幽暗,黑暗,阴沉,往外看,一些树丛后面甚至冒着白烟,现在还是凌晨,天上的星星很亮。
那是属于我和西尔文的记忆,我知道也许西尔文也在回忆着什么。
他在回忆什么呢?也许是我们之间的事,也许是他的父亲。
“兄弟们,我有个问题。”理查德说话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在晃动的皮卡中听上去有点滑稽。
没人理会他,但是就好像默认他说出来一样。
“那些家伙如果那么强,为什么还要把这样的任务交给我们呢?”
“闭嘴,理查德。”博士说。
“我猜,是我们的信念感吧。”我说,我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一些滑稽,“没有我们,这些人早就不复存在了。”
“深海螺旋是啥?哪个混蛋能解释一下?”理查德继续说。
“就是一个巨大的旋涡。”西尔文的声音也是滑稽的,他的滑稽让我觉得他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不再是一个冷冰冰的巨人。
“好极了。”理查德说。
“你不会是有点后悔了吧。”博士问,“孩子,如果你后悔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
没有人的声音是不滑稽的。
“草,也许吧。”理查德说。
威廉总统跟我们保证过,这一切结束会给我们怎样丰厚的报酬,世界只有两种结局,存在或毁灭,毁灭他也无法存活,存在他又为什么不赌一把?
“你呢?宝贝儿,我相信我们都是疯狂的人不是吗?”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芭芭拉。
我转过头看着她,她却好像在发呆,发呆地沉默,到底是发呆,还是沉思,她不发一语,让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弗兰克说,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军方已经在防护了。”理查德接着说,“那时没听琳达的话。”
理查德的性格好像好多了,他居然会这么说。
“可是那时候西尔文在恢复呢。”莎拉说。
也是,沉默了,难道是西尔文拖了我们的后退。
“别找借口了。”我说。
“我尽了全力,才在出事之前恢复过来,如果我不,现在我还是一幅苟延残喘之躯。”
西尔文这样让我放心,他从不自暴自弃。别人别想PUA他。
出事之后,大家都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行动,可是太平盛世的时候,谁也不愿意接受那个局面,不愿去想与此相关的事。
大家不用事后诸葛亮,也不用后悔自己的行为,也不用惋惜,现在就是我们行动的最佳时机。即便我们不得不面对困境,但至少我们现在还有自由行动反抗,为自己而战的机会。
路上到处是白烟,由此可见他们做了多少部署,但是这条路出发,走得只有一条路,就是我们第一次来到欢乐堡的那条路。
换句话说,就是我和克里斯,西尔文一起走过的那条路,就是核生怪的山洞,就是地煞怪的山洞,早就重建好了,那时我怎么能想到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呢?怎么能想到这是我这辈子最温暖的归宿呢?
克里斯,那个名字又出现了,我感觉,这一次,我离他越来越近了。
那个叛徒,恶魔,伪善的叛徒。
让西尔文成为今天这个样子的那个人。
我感觉,新的故事又要开始了。
新的危机又靠近了,只要我们过得了这第一关还活着。
谁也不知道我们还能活多久。
“理查德说的挺有道理。”西尔文突然说话了,“在此之前我们根本不知道还有政府军这一手,我们可以向威廉要求,使用他的人,要送命也要让他们在你们前面。”
这条路不再燥热了,没有了核生怪,这里甚至有着一阵阵凉风,让人觉得舒适。
“那快让他们停车。”理查德说,“多叫几个人来替我们送死。”
“合适的时候会要求的。”西尔文说。
整个岛上,遍布着白烟,绿烟,紫烟,红烟。
“再次面目全非了。”我说。
“别感叹了,多情种子。”理查德说,“这里不再是你和你男朋友的乐园了。”
“他是我......”我没有说出口。
“什么?老公吗?”理查德说,“对不起,是我不好。”
“理查。”莎拉出声了,“我真的有点困。”
不再说话了。
西尔文仍然思索着。
眼睛有点酸了,但是生活不会放过弱者,我不能让这个世界感应到一丝我的伪装,不可以让它看到我有点红的眼眶。
当理查德说了“老公”之后,我想着我和西尔文在城市的“老地方”跳舞的那个黄昏,他说他要和我在那个城堡生活一辈子。
我想起那些舞蹈,音乐,想起那一刻他的浪漫,和柔情。
以及此刻我面前的这个人。
理查德说的没错,这里是我们的乐园,总有人要毁了它,总有人要打乱你生活的节奏和完美。
现在,我们来到飞机场了,那是我们的飞机曾落脚的地方,但它现在已经不在那了,飞机已经存入了我们欢乐堡后面的山洞,是我们的私有财产。
车子向着越来越低的地势开去,再走一走就要靠近海滩了,想不到啊,生死岛,我们的家,生死岛,是我的家,我们的家。
要离开这个高地,让我太难过了。离低地越来越近了,离白色的沙滩越来越近了。
前面就是潜艇。
车子停了下来。
“好了,英雄们。”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人过来,请我们下车,“那上面有你们需要的一切,祝你们好运。”
他向我们行了一个礼。
他的脸是那么和蔼,温顺,皱起的脸让人怎么都觉得他是个幸运的好人。
“但愿这样的人能去执行这样凶险的任务。”我们转身走了之后,博士说。
“你在想什么?”我问西尔文。
此时我们俩走向大海,走向那潜艇。我们曾在这里散步,夏天在这里晒太阳游泳。
现在月亮,星辰都挂在天上,月光洒在白色的沙滩上,似乎昭示着一场即将开启的热闹的大战,但天边好像有点微微的白色了。
“我不知道。”他说,“很多事......琳达,我突然觉得我的脑子好乱。”他似乎有点局促。
我看着他。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到安娜,走之前,她拥抱着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抱住他,“安娜,我也想她。”
是真的,我也爱安娜……我突然觉得他像个孩子。
但是,西尔文为什么会一直想到她呢?
我知道了,他的心里乱极了,他要带我们找到那军方舰艇,他要找到他父亲,太多的未知和压力,我知道,他可能是有些承受不住了,他还没那么强大,他刚刚恢复不久。
我看着他,我捧着他的脸:“听我说,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知道吗?是我们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别怕,我和你,我们会一起搞定这一切,直到最后。”
他的目光终于稳定了些:“直到最后。”
他们已经上了舰艇,我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