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就凭你这小傀儡,也妄想撼我?

农历癸卯兔年,宇宙升维,磁场混乱,人间怪事不断。

就连詹悸养的宠物乌鸦都长出了一撮绿毛。

此时正值八月,庭院竹影簇簇。

詹悸立于书房窗台前,透过清澈日光,端详良久,方得知那是被沈羲瓶用特殊颜料给染上的。

终归是女孩子心性,稍与他谈判不拢,便拿他的宠物撒气。

不过,放眼整个棐安,也就只有她敢这般骄纵嚣张的挑衅他的权威了。

“又欠收拾。”男人低声斥句。

他嗓音淡雅清徐,宛若竹间潺潺泉流,不带戾气,亦不带任何其他情绪。

只见他左掌轻覆在自己右掌的黑色尾戒之上,极有规律的来回转动几下,空中随即布满诡异的红色牵丝线。

唯他肉眼可见,也唯沈羲瓶可见。

沈羲瓶这会儿正撑着一柄柿子花油纸伞,堪堪走过介于沈詹两家大庄园之间的渡因桥。

蝴蝶骨两侧,倏忽传来熟悉的钻痛感,犹如淬火的针线穿入骨头,一寸一寸的撕扯腐蚀着她的四肢百骸。

疼得要命,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万年王八老阴贼!

沈羲瓶气得一口小白牙都要咬碎了。

“詹悸!”她恶狠狠诅咒发誓:“你最好祈祷别有一天落在我手上!不然定让你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牵丝线可传音。

詹悸闻言,唇角弧度泛起冷冷轻蔑之意:“就凭你这小傀儡,也妄想撼我?真是无知。”

他这语气绝非倨傲狂妄,因为确实从古至今,还无人能诛杀得了他。

谁叫他无情无欲也无软肋呢,真是气死一帮所谓的明门正派宗主。

“这是小惩你淘气恶作剧。”

詹悸嗜血告诫,天生淡淡绯红色的眼尾敛着妖异邪肆:“下次若敢再乱动我的鸦宠,拔你筋骨。”

他不是在和她开玩笑。

沈羲瓶听自家师父说过了,詹悸这个人亦正亦邪,非恶非善,既会心怀天下,却也会让生灵涂炭。

很复杂矛盾的一个人。

但幸亏现在是生在法治社会,他为了维持自然法则,逢世存生,倒是装得道貌岸然,衣冠楚楚。

在这一代,他兢兢业业扮演着隐世已久的玄术家族詹氏第三十八代继承人身份。

祖祖辈辈以种茶经商致富,掩世人耳目。

沈羲瓶全然不惧他的威胁,说:“那你最好是快点把我折了吧,我才能恢复自由之身。”

天天被他操纵着,她洗个澡,睡个觉,都不得安稳踏实。

尽管他也不可能会暗窥她,可她心里,始终觉得怪怪的。

尤其如今已成年,男女授受不亲,哪能一辈子被他这么提溜着?

那叫她以后还要怎么谈恋爱,还要怎么和未来男朋友亲热?

他自个无情无欲,也不懂替别人着想着想。

所以今日,她特地过来找他,就是为了商量解除傀术契约这件事的。

因为她认为自己现在活泼乱跳,无灾无难,压根不需要他再给她续魂续命,就想着脱离他的掌控和束缚。

然。

詹悸却云淡风轻的告诉她:此术一旦缔结,无方可解。除非他死,或她死。

他分明是在敷衍了事,毕竟她师父说过此术有方法可以解除。

于是一恼之下,她便趁他不注意,在走出庭院时,逮住栖在竹枝的乌鸦,用画符篆的绿墨,把他的鸦宠狠狠染了坨终生洗不掉的绿毛后,才稍稍解气。

牵丝线在争执声中消匿,俨然被詹悸收敛起来了。

痛感褪去,沈羲瓶唇瓣恢复血色。

她缓缓平复情绪,拾阶而下。

伫在桥头垂柳堤旁等候她多时的神秘少年,眼睛濯濯如妖,干净如新生的凝视着她。

而不知何故,沈羲瓶却总是瞧不清楚少年的真实容颜。

明明视力极好,可每次望向少年的脸庞,就像遮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白色雾纱。

不知他鼻梁挺不挺,也不知他唇形性不性感。

唯独知道他一双眼睛无比剔透清晰。

使她在无数个午夜梦回中辗转难眠。

“榕蓦。”她轻唤他一声。

注意到少年即使站在烈阳底下,仍旧是没有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