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罗森牧师

德奥达特·罗森，塞勒姆村的前任牧师，在三年半之后，他再度出现在了村子里。

精神紧张的民兵们熬了一夜，没见到任何原住民，但却等到了罗森牧师，也算是意外之喜。

对于同时面临巫师暗中破坏和原住民袭击的危险的村民们来说，罗森牧师的到来是个好消息。

与没有取得学位的帕里斯牧师不同，罗森牧师出生于英国，受过正统的神学院教育。但也正因如此，他对于塞勒姆的村民身上的矛盾特质十分不满。

一方面，塞勒姆的村民们对宗教十分狂热，当然，也有可能是对于他们所支付的牧师的薪水斤斤计较。不管怎么说，一旦任何宗教活动出现问题，牧师都会遭到村民的严词指责。

另一方面，村民们却又对神学理论丝毫不感兴趣。人们会在布道日按时出现在礼拜堂，但在布道开始时却对他所讲的东西充耳不闻，反而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

通常情况下，不到一个小时个小时，便有人开始早退，而一旦布道超过了两个小时，剩下的人们便会干脆无视掉布道台上的牧师，三三两两地唠起家常来。

最让罗森牧师受辱的一次，则是有人公开指责他的布道过于冗长，超出了他履行牧师职责所需要的能力。尽管那个鲁莽的家伙很快便收到了罚单，但他还是下定决心离开塞勒姆。

当然，马萨诸塞州是个好地方，他很快在波士顿的教会中某了个差事，除了讲道外还负责编写驳斥贵格会的小册子。帕里斯牧师能够获得塞勒姆的岗位，其中便有他进行举荐的功劳。

此次他之所以会再访塞勒姆，主要是出于帕里斯牧师的极力邀请。

在阿比盖尔第二次公然发病之后，帕里斯牧师感到力不能支，于是写信给波士顿的教会，请他们务必派一位既精通神学理论，又熟悉塞勒姆风土人情的牧师前来帮忙。

事实也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这封求援信很快便被交到了罗森牧师手中。

塞勒姆村发生巫术事件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但在波士顿还只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收到帕里斯牧师的信，他才开始重视起来。

对于巫术事件，罗森牧师并未唯恐避之不及，而是有着超乎常人的兴趣，加上他多少还对塞勒姆有些感情，便不假思索地同意了帕里斯的请求。

在出发之前，他做足了准备。

除了一般神职人员的必需品外，他还额外带了一本《女巫之锤》！

按理说，这本由克雷默和史宾格——两个天主教徒——所编写的书，清教徒是不应当阅读的，更别提将其中的知识应用于实践了。

但在罗森牧师看来，《女巫之锤》却是一本好书，且尤其适用于目前的塞勒姆。

欧洲的女巫比新英格兰的女巫更加冷酷凶残，既然这本书能够有效打击欧洲的女巫，举重以明轻，自然也能够很有效地打击塞勒姆的巫师。

不过，话虽如此，他倒是始终非常小心。从将书从波士顿的教会图书馆中带出，再到将其带至塞勒姆，他没有走漏任何风声——在波士顿，会拉丁语的人虽然不是很多，但《女巫之锤》毕竟名声在外，书籍封面上大大的标题还是很容易辨认的。

他早有决断，在到达塞勒姆村，与帕里斯牧师私下会面之前，不会将书展示给任何人看。

一路上，罗森牧师发现，塞勒姆村发生巫术事件的影响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由于去往塞勒姆村必须经过塞勒姆镇，他在镇上做了短暂停留。在这期间，他所感受到的人们对于巫师的恐惧不亚于对原住民或法国人的。

如果说原住民或法国人仍在“理解的范畴”之内行动，巫术与巫师则完全超出了人们的理解。人们或许听说过魔鬼与地狱的存在，但对于其究竟如何却所知甚少，只能以想象力推断。

正是这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加剧了恐惧的散播。

例如，在一些版本的小道消息中，巫术事件由“被巫师引发”变成了“直接由地狱的恶魔引发”。既然巫师这一“中介”变得可有可无，人们猎巫的努力也就失去了意义。

好在塞勒姆港还能够维持正常运行，不至于在恐慌下停止运转。

而与罗森牧师一同穿过森林的，则是两名结束了在镇上守夜的民兵。

他们一行三人，发现塞勒姆村的民兵悉数集合、严阵以待时着实下了一跳，但很快便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真是个不幸的时候，巫师和原住民一起出现！”

在英格索尔的酒馆里，罗森牧师和一个民兵聊了起来，忍不住感叹道。

“不，牧师，您多虑了，情况恰恰相反，我们有两个好消息。昨晚原住民袭击的警报是虚惊一场，只有可怜的老泰勒不幸身亡——正是他的仆人巴里拼死突出重围，来到村里报的信。”

那个民兵一夜没睡好，懒洋洋地回答道。

“太好了，团结！这正是上帝所希望的！”

“还有另一件事，您也会为我们感到高兴的！提图芭，您还记得吗，就是帕里斯牧师家的女佣人，前一阵子被提蒙斯先生证实是个巫师——她死了！是一柄神圣的长剑！”

说到提图芭时，他提起了精神。

“没错！神圣，光荣！”周围的人发出一片赞同声。

“恭喜！这确实是件好消息，不是吗？收到帕里斯牧师的信时，我简直担心得不得了！对了，你说提蒙斯，是他证实了提图芭是巫师？他是神职人员吗？”

“啊，是的，罗森先生，提蒙斯先生是西班牙，呃，新西班牙人，他是哈佛学院的学生，学校因为战事暂停了课程，所以他暂时居住在塞勒姆。据我所知，他应该不是神职人员。”

罗森牧师好奇地望了正在吧台忙碌的英格索尔先生一眼，据他所知，外地人造访塞勒姆，都会住在这家酒馆里。

他对这位来自西班牙的“巫师猎人”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