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深水之下 上

在所有人汇报完后,楼春雨教授便放在座的学生们回到自己的寝室里开始制作后天展出所需的卡牌。

总体来说时间还算充裕,因为制作成品的物品卡所需要的素材已经给了很多时间进行培育封装,现在所需的只是将那些素材组合起来,构思清楚如何布展即可。

伊凡先是与费恩出去吃了顿好的,再去训练场逛了一圈,由于马上就要放假了,各自都有结课作业要忙,空旷的训练场上只有几人在那对练,伊凡和费恩看了一阵后就互相道别做自己的事去了。

等回到了寝室,伊凡将意识空间的十六张怪鱼释放到了现实之中,根据它们的形状设计着展台的样式与布置的方式。时间很快便来到了深夜,伊凡点了个外卖草草解决了晚饭问题后,洗漱完躺在床上再次进入到了那片神秘诡谲的海域。

……

浑噩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明,伊凡睁开了眼,只觉这具身体是那样的疲惫,他起身下床,那条流浪狗在木箱中酣睡着,它耳朵动了动,嗅探到熟悉的味道后,并未从它的梦乡中脱离。

伊凡走到甲板上,发现渔船正停靠在一处海上平台边,周围依旧是斯特拉尔湾的景色,而那海上平台上忙碌的却是那位旅行商人的身影。

“你醒了,昨晚睡得还算安稳吧。”

那位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走了过来,她跳上渔船似在后面装配着什么,随后她走到伊凡的面前擦掉了脸蛋上的机油,将那原本只有一点的污渍擦成了一个长条的污痕。

“你委托我给你升级的高功率引擎安装好了,相应的渔具也给你修补完了。”

“在这危机四伏的海域里,你我都要尽可能的规避风险,万一遭遇到了什么危险,我们可都没有别的帮手,懂不懂什么叫做孤立无援。”

旅行商人与伊凡闲聊了一会,原来这丫头的海上平台遍布整个海域,最近她要留在这里做些生意,她告诉伊凡有什么需要安装的设备和想要出售的渔获都可以来找她。

告别了这个小丫头后,伊凡继续在斯特拉尔湾附近的环岛边收集着沉船的线索,穿过一个海湾,伊凡看见远方有一座老旧的要塞,要素的屋顶似安放着一个大型的型号基站,那里像是有人的样子。

伊凡忽然想到了自己在海上的实验室里看到的那张纸条,他将渔船停靠在了附近的码头,那座要塞下的小屋中有一位红发的女研究员望着海面记录着什么。

她像是听见了伊凡渔船的引擎声,走到门口向着上岸的伊凡打着招呼道:

“你好,没想到还会有人来到这里。”

研究员上下打量着伊凡,她的声音嘶哑,话语声也越来越低,“很高兴遇到你,我在这里已经几个月没见过其他人了,对了,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就一个小忙……”

还未等伊凡回答,她连忙道:“我需要人帮我收集一下研究样本,我原先在斯特卡尔湾内部的研究基地工作,那里遭到了袭击,一种未知的巨大生物从深水区里冒了出来,它破坏了基地,现在它还逗留在斯特拉尔湾的中心地带。”

“我从那里逃出来后,一直尽我所能地继续着研究,因为当时大部分设备都带不出来,所以我的研究不得不停滞下来。”

随后研究员给出了自己所需的清单,上面所需的样本是这附近的海鱼,伊凡稍作思索后便接下了研究员的委托,反正他也要在周围的海域打捞一些怪鱼,可以顺手帮她把这些样本给收集齐全。

应下委托后,伊凡和这红发的女研究员攀谈了起来,她告诉伊凡自己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就读了生物科学专业,那一届全系就只有她一个女生,上一届没有女生,下一届也没有。

在那样的环境里,她仿若一个局外人般,在毕业后,她努力地找到了北方生物研究协会的工作,然后便被安排到了这里,这也是她自己要求的。

“我以为我会享受这种安定宁静的生活,但到现在,我发现这是错的,我想念有同伴的日子,曾经的我一直都有人或宠物陪伴着,而现在……周围就只有机器。”

说着,她的目光望向了伊凡渔船上那只晒着太阳的流浪狗,研究员话语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伊凡又问起了袭击那处研究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时,研究员沉默了一会,她说她也不是很清楚,但能够确定的一点是,那头怪物的攻击应该是冲着研究基地去的,它并不是在针对研究员,否则她也无法安全地逃离那里。

研究员怀疑是研究基地里某些监控设备打扰到了它,那里运行着几十台机械,全都靠着一台噪音很大的发电机供能。

“它非常的庞大,比我研究过的任何海洋生物都要大,它用触手攻击,我怀疑它是某种章鱼或者乌贼,还有可能是海葵,当时我的一艘考察船就停在研究基地的后面,所以我才得以趁它在那发泄怒火时悄悄地溜走。”

说着,研究员拍了拍挺拔的胸膛,她像是回忆起了当时惊险的遭遇。

“只可惜很多珍贵的数据和设备都留在了那里,但是我不敢再回到那里,我不会再去面对它了。”

最后,伊凡询问她到这里后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研究员歪着头想了一会,她提到了自己找到了很多信件,这些信件像是她妹妹写道,她在上学的时候,她的妹妹经常给她寄信,直到她的妹妹发生了意外。

研究员沉默了下去,她盯着一旁的地面,许久,她将那些信件展示给伊凡观看,“不管怎样,我经常莫名其妙的在我的文件中发现这些信,我记不清是不是自己在收拾行李时带上了它们,我开始更加频繁的发些这些信,它们总是出现在我的收集网中,在那些取样管里。”

“我之前从未见过这些信件,但这又都是她的字迹,还有它的署名,那些信件在讲述一个故事……讲述着它死后发生的事情。”

伊凡听着,他皱眉打断了研究员的话语,他回到船舱从杂物堆里取出了一些还未拆开的漂流瓶,这些都混是在海鱼之间,被他一同打捞上的。伊凡原以为出现这样的状况,是因为这里的居民有放走漂流瓶的风俗,他拆开看了一下发现都是一些比较私人的日记后便没在管这些东西。

他只将这些漂流瓶丢到了杂物堆里面,如今这位研究员提起了这个,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从伊凡的心底升起。

那位面容姣好的研究员看着伊凡抱来的漂流瓶,她先是不解随后瞪大了那双好看的眼睛,她从伊凡手里接过了一个漂流瓶,里面信件上的字迹和她妹妹的一模一样,甚至当她的视线下移,末尾的署名也是妹妹的署名。

研究员无法解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她请求伊凡将她妹妹的遗物交还给她,伊凡自然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他将船舱内的流浪狗抱了下来放在了研究员的身前,那只狗跳向研究员,这位红发的女子蹲下身来揉了揉狗头,开心地笑了。

“这只狗需要一个家,你愿意收留它吗?”

伊凡看着研究员与拉布拉多亲密互动的样子,出声询问道。

“当然可以,我很高兴让它陪伴着我,不过你确定要将它给我吗?”研究员一边揉搓着狗头,一边抬头反问道,她见伊凡点头确认后,双眼眯成了一条好看的弧线,“太好了,谢谢你!我想我和它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它可以做我的助理。”

话语未落,那只狗忽然站直身体,它看起来很痛苦,干瘪的肚子剧烈的起伏着,几秒之后,它往地板上吐出了湿哒哒的一团,有什么东西混在这堆粘液里发光。

那是一颗石质的眼球。

“呃……这好像是章鱼的眼球,有些奇怪,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结构,不对劲,容我研究研究。”研究员蹲下身子用签字笔拨开了那颗石质眼球周围的食物残渣,仔细地检查着。

随即,她将这枚石质眼珠取样带进实验室的深处开始检测,伊凡不再打扰,他回到了渔船上开始了今天的打捞,捕捞的方式依旧采取深水流网,经过一整天的捕捞,伊凡在完成研究员委托的同时收集到了四头怪鱼。

伊凡先是从渔网中取下了一只散发着纯白柔光的鱿鱼,那灯光就像是深海底部的灯塔,让伊凡联系到了阴暗森林里那团纯白的物质,它带给人一种虚假的温暖和;第二条则是一只八条腕足都长着口器的古怪章鱼,那些腕足似在主体沉默的命令下相互纠缠在了一起。

将这两头怪鱼妥善存放后,伊凡看向另外两只畸形的海洋生物,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只血红的绸鱼,血液一刻不停地从它的鳞片缝隙中渗出汇聚在身下,而那粘稠的血液接触到地面后又往上流回了怪鱼的体内,像是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循环。

而另一条怪鱼则是一只不断向外发散着绝望气息的石斑鱼,它的血肉和鳞片就像褪色的相片般贴合在了那些漆黑的骨架上。

莫名伤感的情绪自伊凡心底里升起,他没有去管那些异常,而是先把这些怪鱼全部打包好后,倚靠在甲板的栏杆上为自己释放了“英雄气概”,伊凡大口呼吸着潮湿的空气。

萦绕在其耳畔的呢喃逐渐褪去。

伊凡收拾好渔获先到旅行商人那里将其出售,随后趁着天色还未彻底暗下,伊凡来到了旧要塞找到了研究员将她所需要的样品提交给她,研究员见此,将她那艳丽的红发扎成了马尾,她满含笑意的接过那些样品,“谢谢你,不过……那个,我还能再麻烦一下你吗?”

研究员略显局促地继续请求道:“我还需要一些深水区的样品,实验室里有我开发的深海取样设备。”

说着,她的声音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麻烦的东西,她轻声嘀咕着,“可如何让那巨大的生物呆在海湾里,让你拥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取样倒又成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让我想想。”

思索间,研究员下意识地用白皙精致的指尖轻轻地叩击着另一只手拿着的书写板,她将速写板抵在了巍峨的胸膛前,抱着双臂依靠着一旁的桌沿歪头沉思了一会,似有灵感的火花在她脑海里迸现,研究员的双眼越发的明亮,她急促地说道:

“我倒有一个主意,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取回一些原型零件,那些零件在那所研究基地里……”

还未等研究员把话说完,伊凡从口袋里掏了掏,取出了一把长相奇怪的破铜烂铁,从里面跳出了一些零件放在掌心。

“是这些吗?”

见此,研究员像是卡壳了般,她愣愣地接过了这些零件,说了声“请稍等”,便返回了实验室的深处好一阵捣鼓,许久之后,她先是搬出了一台结构精密的设备介绍道:

“这个设备能够让你采集更深处水域的样本,它下潜的有些慢,你打捞的时候多加小心。”

说完,研究员又掏出了一个仪器递到伊凡的手中,“这是我开发的一款驱逐器,它可以发出强光和高分贝的噪音,应该能阻止那只生物发动袭击,你把它连接到研究基地的发电机上,每隔十几个小时回去重启一次,除此之外它几乎是全自动的。”

伊凡抱着那台精密仪器登上了渔船,在研究员的辅助下安装完毕,随后他便将渔船停靠在了旧要塞的码头上。

一夜无话。

第二天,伊凡先是来到了那处研究基地,将研究员的驱逐器连接到发电机上,随后他启动了机器,回到渔船上往海湾的中心开去,就在那里,伊凡曾遭遇到了巨大腕足的袭击。

不过这次,海面除了格外宁静外,并未见到那巨大怪物的身影,伊凡驾驶着渔船开向了那处海沟,来到了研究员圈出的打捞地点,用着她提供的捕捞设备开始了深海捕捞,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眼看就要到了重启驱逐器的时间,伊凡收起了渔具清点起这一次打捞的收获。

这一次他打捞到了两条深海怪鱼,顺带完成了研究员的委托。

伊凡将注意力转向了自己刚捕捞到的两条怪鱼,映入眼帘的是一条深海的柔骨鱼,它的鱼鳍上挂着一些蜘蛛网状的皮肤碎屑,惨白的肌肉暴露在外,其上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

而另一条,则是一只眼球硕大的管眼鱼,它的眼中反复出现着一种重复的图案,红色的气旋与绿色的漩涡交相辉映着。

那绚丽的色彩将伊凡的注意力深深地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