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怖的女人收起眼中的惊讶与疑惑,她暗自嘀咕了句“好运的小子”,便准备认真起来痛下杀手。
可就在这时,伊凡激活了手中的技能卡牌,一条条漆黑粘稠的血肉绦虫从他毛孔中涌动而出汇聚在他的双手和脸颊之上,构建成如猎犬那般锋利的爪牙,健硕的肌肉蒸腾着赤红的雾气,那是血细胞被活化的肌肉挤出了通透的毛细血管。
伊凡这骇人恐怖的卖相,比之那如溺亡之尸的女人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女人愣愣地看着伊凡攻向自己,她看着那血肉绦虫攀附在自己身上,看着自己的苍白皮肤被划出的道道血痕。
这是零环戏法虫群孳生和原始野性照成的伤害,那在体魄挣扎蠕动、迫切希望钻入她皮肤的蠕虫是某种异画带来的特效,这样可怖的异画定不是这小子在经历了一场传奇之旅后,将最为相关的卡牌升格而成。
“果然,这该死的残渣窃取了我的力量。”
扭曲狰狞的阴影之力夹杂着难以想象的腐肉瘴气缠绕在女人的体表,她彻底地愤怒了,但她还不能杀死眼前这可耻的窃贼。
他要是死了,那本该属于她力量便会随他那如蝼蚁的力量消失殆尽,我必须活捉他,折磨他,让他解除卡牌的绑定,将本属于我的力量还回来,并且我还要弄清楚……
弄清楚他究竟是如何扭曲了仪式的指向,窃夺了我的力量!
女人正欲动手擒拿住伊凡时。
天边炸响万钧的雷霆,狂舞的银蛇裹挟着骇人的气势,只在眨眼之间便要来到两人的近前。
那女人暗骂一声死缠烂打的鬣狗,便欲隐身离开,可就在这时,伊凡抽出了自己唯一的一张一环技能卡牌,使出了人生第一个一环法术技能“纠缠术”。周遭的地面霎时生长出一片茂密的藤蔓,狂卷扭曲的藤蔓攀附上女人惨白的小腿,虽然只在一刹便被其挣脱。
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天上那银发冲冠、剑眉星目的中年男人,是身穿银鳞山纹甲,手握奔雷龙纹枪,电蛇狂舞,只见他单手发力,便听一声爆鸣,而那长枪早已刺入女人的体内,将她惨白的血肉烤得焦酥,那被编成粗大的辫子的金色长发也随之焦糊一片。
“该死。”
伤如一盘松鼠桂鱼的可怖女子恨恨地瞪了伊凡一眼,几个迷踪步闪身消失在伊凡的视野当中。
而那临近了的中年男人正准备施展零环戏法电爪将满身邪气的伊凡放倒时,后者连忙取出了随身携带的证件展示给他看,“治安官,别急,你先别急,我是川江美院的学生,你看,生物信息吻合,你还是赶快去追犯人吧。”
那中年男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伊凡片刻,似察觉到了增援赶来,便循着长枪打下的一环预言系法术“猎人印记”的指引追猎而去。
等他前脚刚走,另一个身材魁伟的胖子大步流星的跑来,他一看见那由血肉肢体搭建的雕塑,脸色便彻底黑了下来。
这得是多少受害者的尸体才能堆砌出这样规模的血肉雕塑。
意识到这点,那人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胸口憋着一股怒火无处发泄,而静静站在案发现场角落里的伊凡早已结束了法术效果,变回了原先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并没引发更多的误会。
胖胖的男人强压下怒火,他友善地朝伊凡点了点头,示意他稍作等待,紧随而来的没见过太多凶案现场的支援人员大多愣在了当场,甚至有几个年轻的警员承受不住,扶着道路两旁的大树呕吐起来。
这让憋了一肚子气的胖男人更加窝火,他的双眼充血,但依旧没有发怒,而是指挥着现场,让这些没见过世面的新人赶快行动起来。
做完这些,他才迈动着沉重的步伐来到伊凡身前。
“你是川江美术学院,设计学院,制卡系大一的学生对吧,是叫伊凡,身份证编号是……”
胖男人确认完伊凡的信息,便问起了他目击凶案现场的整个经过,而伊凡则是略去了关键的信息,将自己离开培训机构到遇见这座血肉雕塑的整个过程详细地叙述出来。
经过短暂的思考,伊凡熟练地运用话术将自己的觉醒归结于自己受到了巨大的刺激,而自己之所以能获得这些异画,可能是自身某种未知的天赋将这些罪犯仪式的成果嫁接到了自己身上。
“以上就是整个事情的经过。”
伊凡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意识之海中抽出了那两张异画卡牌递到胖男人的手上。
那胖胖的中年男人颤抖着手小心地接过,他将卡牌拿到眼前仔细地端详,许久,他郑重地将卡牌还到伊凡的手中,自我介绍道:“我叫丘峦,是这片学区的治安执行官之一,基于你的口述和这两张异画卡的状态,我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也无法给出最为合理的解释。”
“所以还请稍等片刻,这件凶案干系重大,更具我国的刑事条列和治安管理法,我们需要你到局里配合我们的调查,现在我们需要没收你的所有通讯设备,并且你必须未今晚的所见所闻彻底保密。”
伊凡闻言面露为难之色,“那我能不能先向学校和兼职单位请个假,给家人报个平安什么的?”
丘峦闻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些我们会妥善处理,你先在这稍等片刻,待会我们会安排人接你前往调查局。”
说完,丘峦将视线瞟向了伊凡的身后,伊凡见此转过头来,原来是那位追击凶犯的治安官折返了回来,他与迎面而来的丘峦随口交谈了几句,了解到最新的情报后,连忙快步走到伊凡的跟前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
“我叫列缺,是这片学区的总负责人,现在,我需要你随我去做一些检测,以确保你是真正的人类,同时,你的能力干系重大,我们还要确保你是否真的能够夺取邪教徒仪式成果的能力。”
伊凡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握向列缺伸来的手,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像自己编的那样将邪教徒的仪式成果给牛过来,伊凡只知道自己的天赋能够篡夺诡异之物的力量,化为燃烧的薪柴。
就在伊凡思索着怎么用这些已经发生的现象,引导治安局的人推理出自己想要的结论时,他握住了列缺的手,下一刻空间被扭曲,时间仿佛被无线地拉长,周遭的一切化作弧形的泡影,而这正是七环咒法系法术,传送术。
也就是说,站在他面前的银发那人,这位名叫列缺的治安官乃是一位上位御使,他的战职等级最少都是十四级。
“伊凡,你很幸运。”
传送途中,列缺松开伊凡的手,他语气淡淡地陈述到,“先前与你战斗的那位邪教徒名为奥林,她是一位巅峰的中位御使,战职等级十二级,你之所以能在她的手底过上几招,是因为我前些日子重创了她,所以,你真的很幸运,你不仅活了下来,还觉醒成了御使,甚至拥有了如此特殊的天赋。”
“如果这个天赋的效果属实,哪怕只是与你口述的结果类似,那么你将受到我们重点的保护,甚至在这个案子忙完之后,我们还会提供给你成长所需的一切资源。”
列缺看着呼吸略显粗重的伊凡,笑着询问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伊凡的心底生起了一抹不妙的预感,只听列缺缓缓开口道:“呵,为什么?”
这位银发的中年男人呼出了长长的一口浊气,“因为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文明早已危在旦夕。”
说着,他摇了摇头,“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宏观叙事的东西不是我们该考虑的内容,自然会有高个子在上面顶着,你只需要知道你的天赋会让你成为我们对抗邪教徒的利器。”
“相应的,他们也将把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别在外面随意暴露你的天赋,那样只会让你遭受到永无止境的骚扰和刺杀。”
列缺说完,他打了一个响指,周遭扭曲的空间逐渐复原,一行二人已来到了调查局的川江分部之中,列缺领着伊凡四处奔波,做完了全部的检测,此刻已是深夜,检测的报告需要等明天才出结果,列缺带伊凡回了自己的治安管理所,将伊凡安置在保密性极高的会议室内。
丘峦此刻也已经收队回来,治安队暂时将中央公园封锁了起来,那具血肉雕塑依旧摆放在那里,需要等那些采集到的样品出了检验报考后,才能另做打算。
整个治安部门通宵达旦,各方资源汇聚,大数据快速相应,丘峦这个主要负责人也是四处奔走、问讯、连轴转,即便忙成这样,他还不忘亲自抱来一床被褥放在伊凡的身旁。
这让伊凡深刻认识到自己的天赋到底有多么重要。
事已至此,疲惫不堪地伊凡裹着丘峦送来的被褥沉沉地睡去,就像所有生在这个世界的普通人一样,他们的意识乃至灵魂都将随着入梦这一过程,前往漫宿之中。
那是人类群体的潜意识连通的虚妄之海,是现实表皮之下的奇妙世界,是未知与真理的所在,亦是一切超凡的源泉。
普通人能从中摄取以太,以便在清醒的时候用意识连同显现之海,用其制作卡牌,而觉醒者更能从中补充灵力。
每一次长休都会让人精神焕发,而伊凡今晚的梦境相较以往呈现得更加真实,在他的身前是一道漆黑的大门,伊凡伸手碰触,那股温润的信息随之流经伊凡的手臂,汇入他的颅腔,变作了他所能理解的内容。
【一则史诗故事】
名称:阴暗森林
上限:史诗
批语:如果你撑过黑暗,那么等待你的将是明天那充满希望的曙光,但这片人间地狱仍旧长夜难明。
单次消耗:0.5份精粹
通关进度:5%
剩余精粹:2单位
伊凡木讷地接受着门扉传递的信息,在漫宿里,所有人的意识都将变得迟钝沉沦,而本能驱使伊凡迈入了门扉,仿若即将溺水之人被强制拉出了水面,浑浊的空气灌入湿润的肺腔,将那些鼓胀肺泡的液体尽数咳出。
周遭的色彩由刺目的猩红转换为了黑白,在哪模糊一片的黑白世界里,一道人影缓缓地靠近,一步一步,伴随着的是哪耳畔一刻不停的嗡鸣。
那道人影向着伊凡伸出了手,他带着一副棉织的手套,其上的手腕如同干枯的菌杆,伊凡的视野陷入了彻底的黑暗,时间似在此刻悄然流逝,而伊凡的意识也随之清晰,就想沉沦在梦中的人啊陡然发现自己能够在水下呼吸。
刹那间,那模糊斑驳的梦变得格外清晰。
……
伊凡再次睁开双眼,他只觉得身体无比沉重,仿佛之前遭遇的那头怪物,将浑身的血肉绦虫注入进了他的体内一般,伊凡感觉身体上的每一缕血肉的纤维都被那绦虫代替。
他艰难地爬起身来,入目的是一间破旧的房屋,离他最近的造物是一尊气炉,那宜人的温暖从中散发而出,伊凡从中闻到了一股熟悉而陌生的味道。颅腔内的大脑如生锈的齿轮般转动了起来,在那一片生涩的记忆力,伊凡想起这种气味是一种“保护性气体”,它能一定程度上提高夜晚的安全性。
蒸腾的白雾沿着锅炉上的气管散布在整个房间,伊凡静静地看着,他想,或许自己只要呆在庇护所中,夜晚的危险便不足为虑。可那附着在心室内的不安沿着动脉泵满了全身。
伊凡知道,自己想要活着离开这里,真的很难。
颅内锈蚀的大脑还在运作,更多的记忆呈现在了伊凡的眼前,伊凡依靠着镀满污垢的墙壁静静地回忆。
“数天之前,我来到了这里,这个气炉基本准备妥当,我只需把它点燃便足以确保我在夜间的危险,而这所房屋或许就是我在失忆前为自己准备的庇护所,因为这里的原住民格外讨厌这种气体。”
“而身为外来者的我,在没有这种保护物质的庇护之下夜间外出,完全就是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