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寒假打工

陈时给我安排的单间宿舍,沙发,电视,冰箱,洗衣机,还带露天阳台。说没沾光,有点假了。难道我最近走了贵人运?

“明天进二包车间,那些大妈们好相处吗,会不会特别强势,特别八卦,特能骂人,我能和她们和平相处吗?万一自己忍不住了想开战怎么办,我能吵赢她们吗,吵不赢岂不是要被欺负好一阵子啊……”

又期待又担忧,一旦想的多,就开始用手挠自己头发,抓得稀烂,黑乎乎一大团乱云毫无章法耸在头顶。这件事还没想明白,又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谁啊”

满是不悦的走过去用力拉开门,陈时赫然立在面前。也是,在这个地方,他找我是很正常的事了。

既然是他,我也懒得见一次面就打一次招呼,转身进屋,歪在沙发上。陈时跟进来,慢慢踱步到阳台

“怎么啦,下午试吃不是还挺开心的吗,一会就愁眉苦脸了,你这脸比天气变得还快”

“当然,变脸可是秒秒钟的事”

“说吧,你为什么突然又不开心了”

我是突然不开心,可是为什么要告诉你呢?你是我什么人啦,男闺蜜?

这三个字陡地冒出来,再一看陈时那冷静空灵有事说事不多话的样子,真觉得自己脑洞可以。哎,估计是真闺蜜不在身边,潜意识有点矮子里挑将军了。心里不由得好笑,果然环境改变人啊:不行,我在这里,不可以只能有你,明天上班,我要交朋友。

陈时一回头,看见我自得其乐,嘴角一抹调皮的笑,倒也没说什么。他走进来,坐在沙发里,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索性搁在茶几上。

他没啥事,但又没有离开的意思,让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学长,这个屋子里现在就我们两人”

陈时那双疏离的眸子漫不经心四下环顾,罢了,很认真的告诉我“嗯,没有隐形的第三者”

我一个心塞,第三者都被你说出来了,“我是说,咱们两个,这样,不好”

“怎样不好了”

靠,装傻是吧!那我就教你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们两个,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好”

“你不说,说知道我进你闺房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懂不?”

“不懂”

“那我把房门打开”

“那就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

“而且我敲你门,这层楼的都知道”

“你故意的?”

“故意啥?或者你想让我故意点什么?”

果然不能和男生独处,平时人前人模人样,这会儿狗得很,嗐,知人知面不知心。衣冠禽兽就是这个意思吧!

“学长,你经常带女生回厂吗?也像我们现在一样!”

“我们现在什么样?”陈时慵懒躺在沙发里,双手枕着头

“像现在一样话不投机”我可不想陪他玩无聊的问话游戏,有这时间,还不如自己背几个单词,看几篇文章,或者追一下剧。

“学长,你没有追剧的习惯吧”我顺势打开自己的手提,哼,赶不走你!

“你看你的,我躺一会”陈时说完开始眯眼

嗐,我心里叹口气,回你自己屋里睡,不是更好么!算了,就当是只安静的野猫,不理他,无趣就会自动离开了。

打开熟悉的网站,搜索爱豆的名字,选了一部现代剧,从温习了无数遍的那一集开始……剧情真是滚瓜烂熟,比阿语单词好背多了,台词还是会让自己心房颤动,浮想联翩,可惜啊,自己不是女主角,没有一见钟情的本事,也没有执着地喜欢过某个男生很多年。也许,或者,是因为生活里没有遇见类似剧中男主角的人。

我只看那几个片段,来来回回反复播放。

“你喜欢这样的男生?馋的哈喇子都流出来了”这是某人一觉睡醒后绵懒的声音

听到他突如其来的问话,我的小心思被一览无遗,但还是假装盯着屏幕,屏幕很给力的,显示电量不足。好的,正好去拿充电线顺便擦擦所谓的口水。

“演技很一般,你要是用如此追星的精力阅书千遍,何愁专八不过。”

他说他的,我保持沉默,不反抗。

“爱豆是大家的。你还是把想想自己的前程。”他说这话,带着一股玩味,大概是觉得我不成器吧。但是,他怎么认为,是他的事。活着,总要有点美好的念想,不是么。

我果断的给电脑充上了电,但是不好意思当着外人花痴了,也不好问他什么时候离开,显得自己特想看喜欢的男明星,一秒也不能忍似的。

“学长,你读书的时候,没有偶像么”

“我从不盲目崇拜别人”

呵呵,这话也就听起来多么脱俗!我觉得陈时有点可怜,没有疯狂的拼尽一切的喜欢过某个人,某件事,就不能算是拥有过热血青春。陈时,他看着永远都是冷静,冷淡,冷白,冷感。这样冷的人,需要一轮太阳吗,不,太阳过于耀眼。他可能需要一弯恬静的明月,静静地守护着他,千千万万年!

“学长,你有喜欢过别人吗”这话问出口,才觉得有些欠妥,可惜无法撤回,答与不答悉听尊便。

“你这是打探隐私?”陈时懒洋洋瞥我一眼,回答这种问题才是显得多余吧。

我自问自答“也是,你怎么可能会喜欢别人,要喜欢也是喜欢你自己”

他又轻飘飘怼了我一句“肯定是先喜欢自己,再喜欢别人啊。”

“学长,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人生在世,两不相欠,不会相见。”

“生生世世追债?”他疑惑,不敢苟同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心里暗自祈祷:但愿我没有欠别人的,更没有欠你。

“学长,我现在不想背单词”

“那就做目前心里最想做的事,况且,单词也不是靠死记硬背。”

我领悟了,毅然打开另一个网站,开始查阅小说,看得入神,也不管身边的陈时,二十二点的闹钟响起,才依依不舍关机。

陈时离开之前,说了句“可不能天天这样放松!”

我是不会天天和你在一起的。哼,洗了把脸,准备好好休息。

二包车间的方大姐是个热心快语的人,一边干活,一边带着口罩说话,也不管我听进去多少。刚开始手速奇慢,能感受到大家看马戏的心态,我也不在乎,谁生来就会,总不是练的。一个上午过去,腰有点酸,手指也有点木,好在基本过关,残次品也就那么七八个吧。方大姐说包装次品要自己买单,开了出库单据。

我拿着自己的残次品去财务交款,财务的小姐姐笑意盈盈,边收钱,边说“其实也就是成本价,卖相不好,比商场的便宜,但是内里质量一样,你不亏的”

我也不觉得丢人,随手递给小姐姐一个“送你,我是不会常常买单的。”

出门回宿舍的路上,给了宽哥一个,见多识广的人就是不一样,打开就吃了。吃完说声谢谢,都没有听到半字点评。

腰酸手疼没食欲,趴在沙发上,想着怎样缓解一下不适,下午还得继续工作呢。

陈时问我怎么不吃午饭,隔着门说不饿,又说屋里有零食。听到开对面他自己屋门的声音,我安心的躺了下来,头朝着茶几,手摊开,双腿搁在沙发靠背上晃悠,这样,好像舒服一点,还没闭眼享受几秒呢,又听见陈时敲门。这人,怎么这么烦啊!还让不让人午休了。

生无可恋开门,陈时立马侧身进来,手里还拿着个什么仪器。还没说我困了,你自便的话。陈时就比划了一下我的腰围,调了一下仪器的松紧带,像个灰白板寸腰带箍在腰间,勒得煞紧,滴滴滴一阵声音次第响起,麻酥酥的暖流缓缓流淌。我一低头,两个食指也被套上了戒指一样的圆圈,陈时说放松,靠,勒这么紧,我怎么放松。

果然下午没有弄出残次品,大家又约好晚上一起跳广场舞,别人出手我出脚,瞎蹦乱跳,没人笑话,主要是活动活动筋骨。好歹是学过广播体操的,腰肢虽然不柔软,但是有样学样,混在人群里倒是没有那么突兀。

第一天的工作就算是结束了,大妈们虽然也爱聊点家长里短,但也不是母老虎,比想象中好相处。虽然出了几个次品,咱也给了自己容错率,松弛才能活得长久。

刚想闭眼酝酿睡意,手机屏幕又亮了,陈时的消息“过来坐坐”

过去坐坐,去男人的房间坐坐,有什么好坐的,我自己房间又不是没椅子。

翻个白眼,发一个“不来”不说,还顺手摁灭了房间的灯。宁可睁着眼躺在床上发呆,此刻不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能听到不远处员工宿舍嬉笑打闹的声音,能想象到她们勾肩搭背,你掐我一下,我扭你一把的互相闹腾。

闵俊问我怎样,拍了残次品的照片发给他,“在车间做苦工。”

“哦,我到家了,听叔叔说,你给家里的狗织了条围巾,狗都嫌弃。”

“嗯,替我问阿姨好”

“嗯,你好好工作,争取不犯错。”

争取不犯错?能不能许愿宏大,再宏大一点。没劲!

后面一连好些天,上班就认真干活,下班和大妈们跳跳舞,有时候也去篮球场当啦啦队,和财务室的小姐姐交流美食心得,国粹也是练的炉火纯青,用车间小伙子的话就是“你都赢麻了!”

都说职场险恶,犹如宫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现在想想,大清都灭了百年,大多数人想过的也是平静美好的日子,哪来那么多弯弯心思,腥风血雨,战战兢兢,尔虞我诈。也别扯什么跨越阶层,扬眉吐气。能身体健康,做点自己喜欢,对人有益的事,还能有几个朋友常聊常聚,已是美好。

厂区有篮球场,乒乓球室,羽毛球场地,虽然离主城区远了点,但不方便有不方便的好处,没啥购物欲望,花费少,而且不是正式员工,陈时特地批准给我工资日结,所以,我是看着银行卡上的余额一天天慢慢变大的。

陈时约了好几次,我都说在忙,没空。其实在他眼皮底下,作息时间,工作强度,他都知道。

我到底为啥日理万机?当然是麻将的干活,从来都是大杀四方,战无不胜。

拎着奶茶,哼着歌,蹦蹦跳跳的来到自己房前,冷不丁就听见陈时打开门,喊我过去。这次被逮个正着,逃是逃不掉了。

老板宿舍,和我的也没啥区别,大小格局都一样,只是陈时房间没有粉色窗帘,粉色床罩,粉色台灯,也没有粉色的挂画。只有一片白,和他的人一样,素净得可以。

陈时倒了杯清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我看了看,规规矩矩站着,将目光投向自己正在看各种材料报告的学长“学长,你找我有事!”

陈时无甚表情“没事就不能找你?”

我故意瞪大双眼,摇晃一下脑袋,未作回答。有事也好,无事也罢,既来之,则不惧之。

“上班快半个月了吧,有啥想法”陈时忙完,也给他自己沏了杯茶,坐在我对面。

想法?哦,卖糕的,我都快忘记自己还要有思想了,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打牌追剧。还要有想法,难道他要让我写思想报告?

这一愣神,陈时第二句就跟过来了“打算一辈子当包装工?”

“我没想一辈子呀,马上过年,日子常过常新……”

说的是心里话,真没想很多。在这里,只要不出大事,和同事和平相处,就够了。

“明天去检测部门,去之前,写一份在包装车间的工作报告给我”

我的欢欣雀跃,刹那,全没了。

包装车间的工作报告,其实除了刚开始有点身体不适,几天后就调整过来了,在车间真没太多感受,反而和大伙玩在一起,感受良多,但是那些写进去又不合适。

毕竟陈时不是一个玩乐的人,他不喜欢打牌,也不跳广场舞,除了在办公室,实验室,也就是宿舍了吧。可是,他是怎样保持身材匀称,毫无赘肉的。他平时不工作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呢,那样寡淡的日子,会不会很无聊啊!

想着想着,眼神飘向窗外。

也不知陈时看我发呆看了多久。

咚咚咚“老板,您要的纸质材料”

陈时开门,让他进来。小男生眸子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但是还是礼貌克制的先把资料递给了陈时,手足无措站在一边。

陈时让他坐,他搓搓手就毫不掩饰地坐到了我旁边的空位,还羞涩一笑。

“时瑾,明朗去检测部门,你负责带她。”

“好的,好的,老板,没事,我回宿舍了”小男生,脸上一阵红晕,双手叠握,像迎接什么重大使命一样。

“嗯”

然后,我听到了更劲爆的消息,“花子月签了CM,明天报到!”

CM,我先是一惊,然后迅速镇定。不知道花子月看见我会是什么表情!要不要提前告诉她呢,还是让她自己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