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肉肉

陈帆等人事离开办公室,立马蹿了进来,门都来不及敲。火急火燎奔向陈时,一把拉过对面椅子,坐在他哥面前,丝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诸多疑问。

“我看见你和艾伦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你怎么会和艾伦在一起,她可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不对,不对,你和艾伦南辕北辙,她不是你的菜,你也不是她的料!”“可是,到底为什么,你俩会在一起喝酒?”“一起的还有谁?”

原来,艾伦的朋友圈新一条,不仅有机器,有酒,还有风景。而陈时恰巧就在风景一角,哪怕是个背影,那恣意潇洒又慵懒的身姿,还有随风翻卷的衬衣摆,陈帆一眼就能从芸芸众生中识别。

陈时正在翻阅人事搜集的员工技能调查,为机器进场,工人意见纷纭,如何妥善安置苦思不已,听见陈帆没头没脑瞎猜二五八九,索性不想了,慢下来一五一十看自己堂弟比自己还要无解。

陈帆瞪大眼睛,等着哥哥给自己一个合理解释,却等来陈时眼皮翻翻,五个字“说完了?无聊!”

陈帆不想保持风度,恨不得跳起来俯视质问“谁无聊,你,还是她?”

陈时掸掸双手,觉得此人真是不可理喻,这么大个男人,早过了十八岁的年纪,不动脑筋,野蛮纠缠。“说你,你无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喝酒了。那地不是她的,也不是我的,你出门逛商场,遇见个认识的人,值得大惊小怪,惊天动地?”

“可是她拍了你”这才是陈时不明白的地方,还拍的那么模糊。

“那你去问艾伦,为什么不经允许就拍摄。”陈时继续垂眼,翻阅员工技能有哪些。还不错,有会开铲车的,有会熬制豆瓣酱的,有会养鱼的,有会跳舞的。可是,会打麻将,会闲聊,会哭是个什么鬼?

“哎,陈帆,你有特长吗?”陈时随口一问

“啥?哦,我腿特长!”陈帆没好气的,干脆两条腿耷拉在茶几上。

“我这是公司,不是你的私人会所,请注意形象。唉,会哭,算特长吗?”

“算啊,难道你没听过梨花带雨惹人怜”

“我在说正事,收起你那些风花雪月的思想”

“我说的不对吗,会哭,本来就是本事,不是人人都会的,你会吗”陈帆还鼓着脖子噎了陈时一句。

“那你说,这个优点,适合什么岗位”

“当然是适合需要哭的岗位咯”

陈时真是后悔同他搭话,白费力气。厂区目前没有需要哭的岗位。

陈帆在陈时面前站起又坐下,怎么就扯远了,不过他还真想到怎么安排会哭的人,就怕说出来,陈时轰他出去。

“哥,你问问会哭,是怎么个哭法,一次能哭多久,能不能边哭边说话,口齿伶俐吐词清晰那种。”

陈时不得要领,只当他是玩闹。

“哥,干脆,你让他上来,对着你哭一场,我看看效果。”陈帆说这话,浑身抖着机灵劲,一方面想看热闹,一方面也想让陈时开眼。

照做就不是陈时了。陈帆突然想到什么“你应该不只遇见艾伦吧,是不是还有个小姑娘,叫明朗的”

“是”陈时不避讳,他确实遇见了明朗。

陈帆听了脸一抽,踱步转了好几个圈“果然,国外的日子很逍遥啊,她几月份回国?”

“谁?”

“明朗”

“不知道,没问”陈时回答理智又客观

“哼,最晚也不会等到九月,回来看我怎么收拾她!”陈帆摩拳擦掌,眼睛里闪烁着滔天的战斗意志。

陈时翻阅完,抬头,食指一个优美的弧线,点了桌旁的按钮,门自动开“说完了吗,可以出去了”

陈帆懒洋洋的,干脆起身躺在一边的长条沙发上“我的确很无聊,出去也不晓得干啥,在这里,还能陪你说说话。”

陈时沉默,让陈帆一个人唱独角戏。

“哥,我那块地,种点什么好”

“蔬菜,还是花”

“也不知道明朗喜欢什么花”

“有什么花是九月份开的?”

“你说她会喜欢我种的花不”

“唉,她都不理我,好久没回我消息了”

“以为她很忙,结果跑去酿酒厂玩耍”

“哥,你说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孩子,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我,为什么她就不喜欢我,她是女孩子吗?好,烦,啊……”

说到最后,满是幽怨与无奈。

陈时像例行公事一般,一边干活,一边给陈帆结论“世间万事万物相生相对,有人喜欢你,就有人不喜欢你。很好理解。”

“哼”陈帆哼了一声,嘟囔一句“你这么无趣,是怎么追到女孩子的!”不须陈时回答,翻个身,实在经不住周公约他,头朝里,臀部对外,蜷缩双腿,身段居然还能有起有伏。

大概也只有堂弟陈帆无所畏惧,把陈时办公室当卧室了。

花子月在门外瞄了好几次,本来想等陈帆出来,她再去找陈时聊点事情。左等右等,那家伙有啥大事需要磨叽一个多小时,吃火锅也不需要这么久吧!实在忍不住去敲办公室门,得到陈时应声,进去一眼就注意到沙发上的一百大几十斤,五指并拢,手起刀落,咔嚓咔嚓,比划一下啦,毕竟白等那么久,呕的想吐血。

“学长,这是新产品试吃报告。”

“怎么说”

“两个痛点,一,如何保证午餐肉用的是好肉。二,比菜市场上的肉贵。其他,没毛病。”

“你觉得这两点怎么解决。”

“把第一点解释清楚,第二点就不言而喻了。”

“嗯,溯源。”

“猪肉的加工过程不主动添加香精,色素,亚硝,这个拍视频,请专业机构测试认证,好解决。那猪猪的生长过程咋办,我们的产品口号可是来自不圈养的健康好猪肉。”花子月还在琢磨,怎么拍一群太阳底下呼呼睡懒觉的猪猪们。

陈时慢悠悠的,看不出是质问还是提问。“健康好猪馆已经开放参观三个月了吧,我们公司的名字不在对方营销部的大客户名单里?”

“哦哦哦,想起来了,我马上联系市场部,做一期专访,名字就叫“猪的一生也不容易”。花子月是憋着笑说完的。她最近频繁对着陈时的花容月貌提起“猪”这个字。也不知道对方脑海里会浮现一些什么画面。他是怎么做到如此冷静的,嗐,清贵如陈时,也得接地气啊。

陈时看了眼沙发上的陈帆,眼神示意一下,让花子月把他弄出去。

花子月看都不看,直接摇头,很是清醒与镇定“领导,宠物猪,您还是自己养着吧。”

陈时横了心,“带他出去转转,见见真正的猪。”

花子月努努嘴,走过去,拎了一把陈帆的耳朵,对方哼哼两声,眯开半只眼,隐隐约约认出是谁,继续合眼睡觉。

什么态度,花子月锲而不舍又稍稍用力拧了两下,果然不负众望,把个陈时疼的一激灵,两眼陡然睁开,彻底没了睡意“不是,疯女人,你揪我?吃饱了撑的?”

“把你弄醒,是我的工作。”花子月不想和他废话“赶紧起来,带你去溜一圈。”

陈帆也来劲了“不去,和你一起出去算怎么回事。我就爱躺这儿。还有,男女授受不亲,别动我,动我,我就,”

嚯嚯嚯,花子月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向猪羊,就怎样,说呀”

本来想说就惩罚你,话到嘴边,想想不合适,只能猛地起身,气势凌人“就不配合,你能咋地!”

“咋地?看招”花子月说完火速出手,一个过肩摔,陈时又趴在了沙发上。

“你个疯婆子,真动手啊”陈帆见惯了温柔顺从的女人,这还是除了自己妈,敢对自己用武力的女人。他看着花子月转身,打开某个柜子,摸出个素色的什么东西,双手抖落几下,一个大号编织袋出现在眼前。想不出这女人要干什么。

花子月双眼掂量掂量陈帆的身长,又比了比袋子大小,像平时去包装车间检查一样,慢慢移动步子“嗯,勉强装进去,也不是不行”

陈帆很怕遇见不讲道理的,死缠烂打的,“得得得,好男不和女斗。这次陪你去”MD,下次不想和你有任何交集。

花子月达到目的,袋子抽了气,几下折叠成小方块,顺手揣自己口袋里。“跟我后面,动作快点”大步流星迈出门,胜利的凯歌在头顶回旋。

陈帆随意整了整着装,拨弄两下头发,追过去和花子月并肩“慢一点行不行,急什么,又不赶着投胎。”

花子月可是说废话的高手“你天天吃了睡,睡了吃,就不怕下辈子投胎变成猪!”

“这辈子都没过完,想什么下辈子”

“赶紧想,未雨绸缪”

“你们女人烦恼多,就是想的太远,还净是些不着边际的。”

花子月站定了,对着远方吹口气“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看着也不像啊”

“不像啥”陈时摸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一时没注意听

花子月猫身坐进后排,回答他“不像人”

“你能不能坐前面来,整的我像你专车司机”

“不行,养猪馆离这很远,我得睡一觉”

狗的,陈帆终于明白为什么安排他陪同了,免费的司机啊。

送走两个吵星,陈时得以继续专注,那个特长会哭的员工初中毕业,歪歪扭扭几行字,估计一半是找人代写的。人事还特别提醒他,此员工是你陈时的粉丝,有点小花痴,她是不会轻易离开公司的。

陈时手指敲击键盘“你见过她哭?”

人事:见过,想哭就哭,想收就收。不需要气氛烘托。

陈时:哪些行业需要这样的人才。

人事真心觉得陈时说话客气含蓄。她想了想:代哭行业

代哭?陈时有点醉了,他想到了。但是又觉得不甚妥当。“你先了解代哭的工作强度和收入水平,试着和她沟通沟通。做好思想工作,千万别让她在厂里哭。”

人事:收到。

陈时最初的梦想也只是产品研发,机械设计制造及自动化,可管理一个公司,牵扯到方方面面,又不能像自己的专业一样,不是对,就是错。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让人好好活着才是根本,如果能顺利解决机器进厂,员工再就业问题,算下来,也没有偏离初心吧。

找同学朋友聚聚的消息还没发出去呢,有个小姑娘的嚎啕声差点惊动他室内的报警器。穿透力杠杠的。她想来陈时办公室,被人事拦住了。在楼下哭声震天,“我不走,干嘛赶我走”

“没人赶你走,这不商量吗”

“这算商量吗,我都说不愿意了,你还继续叭叭叭,分析来分析去的,你不就是想说服我吗。”

陈时走出去,迈下楼梯,人事见他过来,略显尴尬,终归是分分钟被自己搞砸了。

“拿点湿纸巾和小吃过来”陈时吩咐人事,人事巴不得立马离开这个魔音穿脑之地。

小姑娘见陈时过来,也不哭了,两只眼睛跟着陈时的步子转来转去,等人事把东西摆上桌,陈时才对她说“把脸和手擦一擦,坐”

坐,这是要和她面对面啊。听听帅哥怎么说。

陈时慢条斯理撕开零食包装,放她面前,“喜欢在包装车间上班?”

小姑娘看了眼零食,又看一眼帅哥“我不喜欢上班,谁会喜欢上班,我上班是为了不饿死。”

所以选择食品厂,有工资,包三餐,逻辑没问题。

“活着就是为了不饿死吗。”陈时淡淡的

“领导,你一个大忙人,该不会是想给我洗脑吧。别,我没有你们的专业才华,也没有远大志向,只想找个自己能接受的方式活着。”

“包装车间要机器自动化,听说了吧”陈时看她不停往嘴里塞零食,还担心她会不小心噎着,又示意人事递过来茶水。

小姑娘边吃边说“听说了,那又怎样,机器也要人操作的吧。那我可以学啊。你们只问特长优点,为嘛不问还想学点什么。还有,我会哭,那是我的事,写上去,也没说靠它吃饭啊,而且,有些事,该谁哭就谁哭,长点出息嘛,请人代哭怂不怂。”

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这孩子也太不把领导当回事了。当初招她进厂,自己是怎么审核的。人事心里暗自懊悔。

陈时就看着她一包包撕开,全吃了,茶水喝了,人也怼了,正想开口。小姑娘抢在前面“不是有新研发的午餐肉吗,你们偷偷吃完了?”

人事真想把她拎出去。陈时却吩咐“每个口味来一盒”

小姑娘见势“老板大气,现在有点饱,我可以带回去当晚餐”

“厂里有晚餐啊”陈时好意提醒

“哦,那就当夜宵,配点小酒,慢慢追剧”

人事把几盒午餐肉递给她的时候,小姑娘还站起来数了数“等一下,我看看有没有漏掉哪个口味,原味,玉米味,番茄味,糯米味……嗯,挺好,齐了,我没记错。”

“好的,那祝你夜宵用餐愉快”

“好的领导,领导再见”

“再见”

就这样说再见了?这便宜也太好占了。人事招了这么个奇葩进来,自己怕是要受处分吧,也不知道陈时怎么想。

陈时呢“不至于,几盒肉而已,安排她学习机器操作。”

“领导,小丫头不懂规矩,您别什么要求都答应”

陈时倒没想过规矩不规矩,对方只是吃了点小食,说了几句不违心的话而已“这些都不是难事,能给机会就给机会,企业本来就是为人服务的。”何况是自己的员工。

“哦,这几盒肉,记我账上”

人事立一旁“传出去,要说您私人送小姑娘礼物了”

陈时翘起二郎腿,随意挽了挽衬衣袖子,半靠椅背,慵慵懒懒“八卦造谣,吃肉也堵不住嘴,我看你们闲的慌。”

这一场谈判是顺利的。虽然他下楼之前做好了看一场哭戏的准备,嘿嘿,有些麻烦真不能靠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