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李绿绿永远记得向天歌迷茫的眼神。
向天歌那么坚强，目标那么清晰的人，他的眼神永远清明。他曾经一直认为自己没有错，错的是向尚。
是他抛妻弃子，是他让他们无家可归，是他让他们没有了母亲。
可真当向尚病了，孤独了需要他们的时候，向天歌发现自己没有那么狠心。
他的内心深处始终还是在担心向尚。
向尚终究还是他们的父亲。
只是这原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原谅的。
他们第二天上班时，很多投资方主动找上了门。
毕竟手游第一的宝座，他们稳坐很久了。
所以很多投资商都挤破了头想跟他们合作。
包括曾经丢失的与M国合作的主机游戏单子。
这款游戏本就是有意针对亚洲玩家而研制的。
原本给绿萝这样实力强悍的公司接是最好的，但是向尚从中作梗，导致他们与绿萝失去了最佳合适的机会。
绿萝经历了大半年的沉寂后，凭借一款全名手游爆发了，他们才后悔当初怎么就为了一点私欲放弃了绿萝。
绿萝的画风多样，面对的玩家群体也是十分稳固，国内甚至找不出第二个像他们这样，这么专精游戏的公司了。
向天歌面对着这位合作伙伴，却再也赔不出半个笑脸了。
曾经他对这个项目抱了多大的希望，如今就有多大的失望。
他们绿萝为了接下这个单子，甚至自降身价去接。
为的不是钱，二十给中国风游戏一个在世界舞台上露脸的机会。
如今，他不想要这个露脸的机会了。
他们却眼巴巴跑来了。
他们找不到第二家愿意自降身价，且有实力做主机游戏的团队了。
可谓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们还能合作吗。”这次很多团队都来询问合作，包括主机游戏团队。
向天歌拒绝了，哪怕对方开出当初双倍的价格想要挽回他们，向天歌也不要了。
“我们没有再次合作的机会了吗？”
向天歌微笑，“有，但不会是这个项目。”
绿萝中最受资本青睐的就是李绿绿了，她被一群又一群人围在中间。
而正当向天歌想要过去护住李绿绿时，门突然又开了。
向天歌回头，他看见了他怎么也不可能看见的人忽然来了。
那是——向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向尚居然来了。
而且，他不关来了，身后还带着一帮人。
这些人都是属于行业内的精英，单拎出去觉得能打。
向尚似乎病了一场，连带着把他身上的很多锐气全部挫掉了，整个人变得沉稳，温柔了很多。
向天歌猝不及防抬头与他对视时，一眼便能看清他眼底的真挚。
可……以往都是浑浊一片，还带着深处的愤怒。
以前的向尚只会强硬手段，不能说他不爱向天歌和向楚楚，只能说他把他的爱裹上了刀枪棍剑，锋利的扎向他每一个想要靠近的目标。
所以向楚楚和向天歌感受到的不是温暖而是疼痛。
如今，李绿绿那一跪，点醒了向尚，更点醒了管家。
管家开始想方设法教会向尚学会温柔的手法。
虽然这样的方法见效慢，但是却最容易化解人与人之间的干戈。
向尚对着向天歌居然微笑，他嘴角不再是僵硬的下压线条，而是微微上扬的亲切。
继而他转头带着人走向了李绿绿。
向天歌心里一沉，他潜意识还是认为向尚会伤害李绿绿，所以连忙想冲到李绿绿的身边。
向尚将身旁资深媒体人介绍给了李绿绿，“李小姐你好，这位是资深XX媒体的徐总。你不是说一直缺个宣传的媒体吗，我帮你找来了一位你们谈谈。”
向尚友好的言辞，让李绿绿没有多加防范。
毕竟有的时候，人眼底里的温柔是不会骗人的。
李绿绿谢了一声，便和那位徐总聊天。
向天歌已经跑到了他们的身边，听到向尚说出的话，他保持了沉默。
这是向尚第一次，在他面前向李绿绿示好。
向尚偏头这时才看见了向天歌，他当然明白刚才向天歌跟过来的意思。
所以，他这才走到向天歌的旁边：“你跟楚楚很久没有来看我了。”
向天歌低头保持着沉默。
向尚早已猜到会是这样，他也不恼，静静地站在了向天歌地身旁。
向天歌靠着桌子静静的看着李绿绿，而向尚则是没有走开与他无言地靠在了一起。
李绿绿他们说了多久，向天歌就看了多久，他一点儿也没有搭理旁边这个人的意思。
人群嘈杂之际，声音越来越大时，向尚不经意间看着自己已经长成的儿子侧脸。
心底的情绪，犹如滔滔江水下的沉沙，凶猛波涛时才翻滚出一些尘埃。
“对不起。”向尚很轻很轻的说，又仿佛是自言自语。
温暖的灯光照耀下，向尚看到向天歌的身体颤了一下。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整场交流会，向天歌没有与向尚多说半句话，只不过他也没有离开向尚的身旁。
没有人让他这么做，他就是不自觉的这样了。
会议结束向天歌过去迎接李绿绿。
李绿绿这会议开的感觉自己脑子要炸，这半天的应付功夫比她连续坐在电脑面前直直盯着电脑画一个星期的画还累……
“怎么样，谈成了没有？”向天歌给她披了一件外套。
李绿绿喝了口可乐消消心中的郁闷，一张脸皱着说道：“讲到后面我哪会啊，得幸亏郭淼在旁边他懂这些，我就是当个中间人看看，还好我机灵。”
向天歌听她这么说想笑，“我看你不是跟他聊得挺开心吗。”
“哪有！那都是表面，我脸都快笑僵了。”
“欸？向叔叔呢？”李绿绿忽然想起来自己整场都没跟人家打招呼不太礼貌。
向天歌脸上的笑僵硬了片刻，抬头说道：“那不是……”
结果看向向尚刚才站着的地方时，那里空无一人。
向天歌刚才还有一点期许的心突然就冷却下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失望什么。
大概……他希望，每次回头都有人眷恋着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