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以及太傅两个老头哆嗦着指着众人,怒道“你们这是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
“咳!”
龙椅之上,燕皇面色涨红,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陛下,陛下......”
一名宦官立刻上前,惊慌道“太医,快传太医!”
他看了下方一眼,挥手道“陛下龙体有恙,退朝,退朝!”
两名宦官扶着燕皇离开,太师以及太傅冷哼一声,挥袖离去,跪在地上的群臣,才缓缓起身。
刑部尚书看着身旁的礼部尚书,问道“张大人,你自作主张,难道不怕王爷怪罪吗?”
礼部尚书看着他,问道“有人在王府的膳食中下毒已有半月之久,付大人知道他们所用的是什么毒吗?”
此案便是刑部在负责调查,刑部尚书自然知道具体细节,说道“百日倾,据说此毒无解,中毒三月之后,神仙难救。”
礼部尚书道“陛下已经垮了,若是连王爷都垮了,下一个垮的就是朝廷,是燕国,太子已经欺到头上了,王爷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本官相信,王爷昨日的命令,定有深意。”
今日的早朝持续时间很短,但却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
已经很久不理朝事的太师以及太傅,罕见的在朝堂上发言,矛头直指誉王,直言誉王专权独断,打击异己,扰乱朝纲。
另一件事情,则更令人惊骇。
以礼部尚书张昊为首,朝中近一半的重臣联名请谏,谏议陛下废黜太子,虽然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的结果,但就此事造成的影响而言,也足以使得整个燕国沸腾。
太子无德,人尽皆知,燕国能有今日,可以说一半都是摄政王的功劳,但太子毕竟是太子,从祖宗礼制上说,只有他,才最适合能成为燕国的下一任皇帝。
可无论是民间还是朝堂,都有无数有识之士,已经对太子彻底失望,他们希望誉王能够带领燕国变的更加富强,而不是让无德无能的太子败坏这好不容易稳固的江山。
今日朝堂上的事情传出去,此类声音更是久久不歇。
正午的时候,宫中便传来圣旨,太子失德,命其在府中反思悔过,半月不得出府,日后当懂得亲贤臣,远小人,同时命太傅在东宫教诲......
东宫,此刻慌乱一片。
自早朝散去之后,太子便病倒在床,高烧不退,茶饭不思,宫中的太医来了数位,急的焦头烂额。
“不要废我,不要废我......”
“我是储君,我是皇帝......”
“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
太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睛圆睁,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太傅从门外走进来,抓着一名太医,问道“太子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
那太医面色严峻的说道“太子乃是心神受创,若是不能挺过来,怕是,怕是......”
他这句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听出了他的话中深意。
今日早朝之上,半数以上的重臣都联名谏议,请求陛下废黜太子,太子当时便在殿上,又岂能不惊?
身为一国太子,陛下唯一的皇子,离心离德至此,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太傅放开那太医,说道“所有人都出去。”
那太医和房间内的下人立刻退出去。
太子目光茫然,颤声道“太傅,他们要废了本宫,他们要废了本宫啊......”
太傅走到太子的床前,缓缓说道“殿下不用担心,祖宗礼制岂可轻废,只要殿下改过自新,日后登基,身边有一众贤臣辅佐,依旧可以成为明君。”
太子哆嗦着说道“可他不让我当皇帝,他自己想当皇帝,朝臣都被他收买了,百姓都被他收买了,我斗不过他,我斗不过他啊,那些大臣,他说抓就抓,说废就废,他这是在警告我,是在警告本宫啊......”
太傅看着他,缓缓说道“他不是在警告殿下......”
他目光微凝,看着太子,说道“老臣接下来说的话,殿下要认真听好了......”
......
“太傅大人。”
见太傅从太子的房间内走出来,众人纷纷行礼,看到太子跟在太傅的身后走出来时,所有人先是一怔,随后便立刻道“参见殿下。”
太子挥了挥手,说道“替本宫送送太傅大人。”
太傅回头看着他,说道“殿下好好休养,老臣回去了。”
那太医一脸疑惑的看着太子,一刻钟之前,太子还陷入恍惚无法自拔,他们几名太医都束手无策,不知道太傅刚才给太子灌了什么药,他怎么这么快就好起来了。
太傅走后,太子才看向身后一人,说道“派人去那些草原蛮子那里......”
......
誉王府。
一名小将拱了拱手,说道“殿下,今日早朝,由张大人牵头,数十名重臣联名恳求陛下废黜太子......”
“知道了。”
誉王抿了口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站起身,说道“派人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再做这种有违祖制的忤逆之事了。”
“是。”
那小将点了点头,又道“王妃在等您吃饭。”
誉王走到膳堂之中,落座之后,看着誉王妃,问道“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誉王妃看着满桌的菜肴,担忧道“这菜里不会还有人下毒吧?”
誉王摇了摇头,说道“放心吧,每道菜,做菜的厨子都自己尝过了,没什么问题的。”
誉王妃摇了摇头,说道“可若是像那种不会立刻中毒的百日倾,或是后来才下的毒,就算是尝过了也不会马上发作,那可怎么办?”
誉王想了想,望向身旁,说道“澜澜,你去将那诸葛飞请来,就说昨日的宴请算是王府失礼,今日补上。”
李雪姬站起身,说道“好。”
看着她干脆利落的走出去,誉王摇了摇头,长叹口气。
......
未央宫。
十名丐帮弟子手持打狗棍,将三十名禁卫形成的阵势轻易瓦解,周围传来了一阵叫好之声。
马化云站在最前面,开口道“这种阵法实在是奇妙,以弱胜强,以少胜多,若是用在军阵上,岂不是变成一支能够以弱胜强的奇兵?”
他身边的一名小将说道“诸葛大人厉害,连身边的护卫都这么厉害。”
一路走来,随行的禁卫对那位年轻的送婚使已经心服口服,知道他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文弱,可谓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若不是有他在,这一路上,他们还不知道会折损多少人手。
一名侍卫走过来,说道“马统领,外面有一位女子找诸葛曹大人。”
那名小将道“我去禀报诸葛大人。”
诸葛飞本来在房间里陪赵曼柔下象棋,却收到了礼部的帖子。
帖子的内容很简单,今夜本来要举办的迎亲宴,因为某些不可抗的因素,暂时取消,礼部在此对夏国使团表示深深的歉意。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燕国朝堂废黜太子的声音甚嚣尘上,这婚能不能成还不一定,还迎什么亲,设什么宴?
赵曼柔闻言,怔了怔,问道“燕国太子被废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嫁了?”
诸葛飞点了点头,说道“如果燕国太子被废,我们就可以准备启程回去了。”
“那太好了!”
赵曼柔的眼中猛地迸发出光彩,几乎是扑到诸葛飞身上,抱着他,高兴道“我不用嫁了哈哈......”
“诸葛大人,外面有一名女子拜访”
名叫陈亮的小将从门外走进来,脚步猛地一滞,下一刻,便伸出手向前,一边摸索,一边说道“诸葛大人,我的眼睛刚才忽然看不见了,您医术超群,能不能帮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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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飞和赵曼柔尴尬的看着陈亮的表演,无奈会心一笑...
这小将摸索着转过去,走到门外,才道:“我的眼睛好像又好了,就不劳烦大人了,哦对了,诸葛大人,外面有一位姑娘找您,她说她姓李......”
诸葛飞认识的姓李的姑娘就只有一位,他看向赵曼柔,说道:“公主在这里等一会,我出去一下。”
赵曼柔站在原地,蹙起眉头:“姓李的姑娘?”
未央宫内,诸葛飞走到一处偏殿,看着李雪姬,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李雪姬道:“父王说昨天的宴会不算,今天补上,让我请你过去。”
“可是我刚才已经吃过了。”
诸葛飞摇了摇头,说道:“还是不去了吧。”
李雪姬看了他一眼,站起身似有不悦道:“随你。”
她这一眼看的诸葛飞心里有些虚,总有一种他似乎欠她银子的感觉,一种愧疚感不自觉间油然而生。
“等等。”
诸葛飞叫住她,说道:“或许你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我还是和你回去吧。”
赵曼柔从外面跑进来,问道:“你要去哪里?”
诸葛飞解释道:“我要去一趟誉王府,很快就回来。”
赵曼柔看着他,说道:“我想和你一起去。”
诸葛飞走到她身边,小声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在这里乖乖等着。”
赵曼柔看了看李雪姬,又看向诸葛飞,说道:“那我等你,你早点回来啊。”
走出未央宫,李雪姬看着他问道:“刚才那位就是烈阳公主?”
诸葛飞点了点头。
李雪姬目光望着前方,说道:“这位公主生的挺漂亮。”
诸葛飞道:“你们彼此彼此。”
“她还年轻。”
“你不也风华正茂?”
“她是公主,身份尊贵。”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成为公主。”
......
郡主和公主的初次相遇,也还算和谐,诸葛飞凭借出色的求生欲,一路平安无事的来到了誉王府。
厅内,誉王妃笑看着他,说道:“小诸来了,快坐吧。”
诸葛飞拱手道:“见过王爷,王妃。”
“不用客气。”
誉王妃笑道:“把这里当成是自己家一样就行。”
誉王府的宴席没有什么讲究,一张桌子,分坐四边,便像是家常吃饭一样,诸葛飞坐在誉王对面,左边是李雪姬,右边是誉王妃。
第二次见面,誉王妃对他的态度要比昨天热情了许多,誉王则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总是让诸葛飞不由自主的想起赵财主。
誉王看了看他,说道:“吃吧。”
诸葛飞夹了一块黄瓜,放进嘴里之后,眉头微皱。
誉王拿筷子的动作一顿,夹起的黄瓜又掉在了桌上,问道:“怎么,有毒?”
“太酸了。”
诸葛飞摇了摇头,说道:“这道菜谁做的,醋放的太多了。”
誉王瞥了他一眼,说道:“将就吃吧。”
诸葛飞瞥了他一眼,这是什么态度,请别人吃饭有这样请的吗,自己又不欠他钱又不欠他情的,本以为他是报恩设宴,没想到居然是让自己来试毒的。
其实他完全不用这么小心,最常用的砒霜用银针就能验出来,其他的剂量太小没用,剂量大了一定会影响味道,像百日倾这种慢性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出来的毒,并没有多少。
要不是为了郡主,这誉王府,他才懒得过来。
见诸葛飞将所有的菜都尝了一遍,誉王才看着誉王妃,说道:“这下总该放心了吧,总是担心,脸上会长皱纹的。”
誉王妃看着他,皱眉道:“你是嫌我老了?”
誉王看了看她,小声道:“还有外人在呢。”
“小诸算什么外人。”
誉王妃看着诸葛飞,说道:“外人会救我们两次吗?”
诸葛飞夹了口菜,说道:“我这里有几个方子,用在脸上,可以消除皱纹,王妃若是喜欢,我下次写了带过来。”
誉王妃看着他,惊讶道:“有这样的方子?”
诸葛飞点头道:“都是不传的秘方,在夏国京都,花高价才能买到成药。”
这几个方子是诸葛飞从太医院的药方中淘出来的,又经过了自己的改良,纯天然无污染,原本是讨好陈诺然和母亲才花心思弄的,既然王妃都不拿他当外人了,顺手当个人情送出去也挺好。
女人永远不会拒绝美丽,夏国的贵妇已经被征服了,也可以考虑在燕国开几家分店,先在王妃这里将口碑打出去。
“那多不好意思。”
誉王妃看着他,笑道:“也不用等下次了,一会儿让澜澜带你去她的书房,写几个方子,不会耽搁多少时间的。”
诸葛飞还是低估了中年妇女对于美丽的追求,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李雪姬的书房在她的院内,也就是诸葛飞上次跳墙进来的地方。
他走进书房,看到的是整齐的几排书架,书架上全是书籍。
晚晴被称为才女,是因为她能写诗作词,也能写的一手锦绣文章,但要论学识的广博,她其实还是不能和李雪姬相比的,燕国的三元状元,可不是读几本书就能考中的。
他甚至还发现了一个书架,上面全是诸如《梁祝》《西厢》《牡丹亭》一类,各个版本都有,这些都是寻宝斋的正版书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买到的。
诸葛飞写好了方子,才道:“虽然在膳食上需要小心,但也不需太过担心,让人全程盯紧一些就行。”
这些皇室贵族,哪个没有一点儿防备刺客的经验,誉王若是连这几个信任的人都没有,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
李雪姬道:“父王只是想让母妃安心。”
诸葛飞看着她,想了想,问道:“誉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知道。”
李雪姬摇了摇头,说道:“我只知道,父王其实并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诸葛飞不知道誉王到底有没有意染指皇位,但他看起来也绝对不像是束以待毙的人,京都的局势,夏国使团此行的任务成败,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燕国的朝堂上,本就波涛汹涌了,虽然被燕皇压了下去,但其中暗流仍是不断,说不得便是社稷颠覆,江山易主。
他从誉王府回去,很快左文堂便敲门进来。
“大人,鸿胪寺今天又送来了一封帖子。”
他将一张帖子放在桌上,说道:“礼部筹备的迎亲宴虽然延后了,燕皇却命鸿胪寺宴请我们和草原使者,宴会定在两日后。”
鸿胪寺和礼部有一部分职能是相同的,但又各自为政,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两部的帖子,都有朝廷官方的标签。
左文堂看着他,想了想才说道:“大人,他们宴请我们是应该的,同时又宴请草原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诸葛飞问道:“草原那边这两日有什么动静?”
“又来了一位使者,似乎身份不低。”
左文堂看着他,肃然说道:“草原人已经将迎娶飞华郡主的条件提升为每年送燕国战马三千匹,二十年内互不侵犯......”
每年战马三千匹,这对于拓跋大部来说,也是一个不能忽视的数字,很难想象,他们会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只为了迎娶一个女子......
“这为他们带来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唯一的好处,便是会破坏夏燕两国的关系,或者他们还有什么后续的计划......”诸葛飞自语道。
“下官也看不透鞑虏人的打算”
“那便准备赴宴吧。”
暂时还想不到更深远的,诸葛飞看着左文堂,说道:“不管他们打的什么算盘,相信很快就会露出红花狼的尾巴,咱们静观其变就好”
燕国自这一任帝王上任之后,励精图治,攘外安内,在近十年内,国力迅速提升,逐渐有赶上夏国的趋势。
这些年内,边境虽有草原人屡次干扰,按照惯例,每年也需要向夏国朝贡,但国内还算安稳,百姓也称得上安居乐业。
不过,自今年始,一系列事情的发生,却逐渐的打破了这种平稳。
草原上大的部族崛起,边境压力倍增,与夏国联盟联姻,又使得这种压力有所缓解,可还没有等到众人松一口气,当今天子的病情却迅速恶化,一日不如一日,太子昏庸,国家前途灰暗,激起了无数有识之士的护国之心。
至年中六月,夏国使臣与燕国使者相继来京,太子遇刺,誉王也遇刺,京中暗流汹涌,哪怕是寻常百姓,都察觉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气氛。
朝中官员,以及时刻关注着政事的人们,心中更是忐忑不已,当今时局,已经紧张到了极点,可能一点儿小小的火星,就有可能将之彻底引燃,到时候,谁也无法预料到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
京都,驿站。
草原使者和夏国使臣虽然都是远来的客人,但论与燕国的关系而言,草原自然远不如夏国,所居住的地方,不过是驿站而已。
驿站内的某处房间,众多草原使者站在一名年轻人的面前,神态极为尊敬。
年轻人身着夏人的衣衫,手持一把折扇,发髻高高挽起,样貌还算清秀,当得上是翩翩佳公子。
拓跋菁推门进来,高兴道:“二哥,你怎么来了!”
年轻人看着她,微笑说道:“菁儿,你这次不声不响的就偷偷跑出来,可准备好了接受父亲的责罚?”
“大不了就是被罚喽......”
拓跋菁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我这次出来,见识了好多东西,认识了好多人,就算是被罚也心甘情愿。”
年轻人在她脑袋上拍了拍,笑道:“看来你这一趟真的没有白出来,你的夏语说的越来越好了。”
中年女子从门外走进来,拱手道:“见过二王子。”
年轻人看着她道:“师父不必多礼。”
待众人都进入房中之后,他才问道:“计划进行的怎么样了?”
中年女子道:“行刺夏国公主的计划失败了,但我们已经取得了燕国太子的信任,求娶飞华郡主的计划正在有序进行,两日后鸿胪寺会设宴宴请我们和夏国使者,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燕国朝臣建议废太子的事情我听说了。”
年轻人摇了摇头,说道:“本以为可以借助李玉龙的力量,达成我们的目的,想不到太子他尚且自身难保......”
中年女子抬头看着他,说道:“太子刚刚派人传了话,事情比二王子听到的,或许要好上一些。”
“哦?”
年轻人眉梢微挑,说道:“本王刚来这里,燕国的事情,还要劳烦师父告诉本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