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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播”迷·“半导体”被“分”身·“当”哑巴
爷爷对我们三兄弟尤其还在读书的我和弟弟看管得那真叫严,家中除了他的声音是别无他声的。往日家中的轻快、安详气氛日渐淡了,代替的是沉闷和压抑。
——“看管”叫“看”发音“窥”。
他会一天到晚的盯着你读书、读书还是读书,不让你开小差、看闲书、出门玩,整天说这个、说那个,还时不时地冒出几句难听的国骂、农骂,让你不胜其烦。爷爷啊,您老人家的更年期还没过去呀!
家里的广播喇叭属于天气预报专用,播音员的“天气预报播送完了”一出声,开关线就被我爷爷拉了。我趁他不在家,藏着掖着,偷偷扭开父亲放在家里的半导体收音机,小心翼翼、极小分贝地收听着故事、评书、相声。
“小喇叭开始广播啦!”这声音您熟不熟?这可是我少年时代的最爱哦。通过父亲的收音机里的电波,我还“认识”了单田芳、刘兰芳、袁阔成,他们各自播讲的古代英雄故事,如此的跌宕起伏、荡气回肠,让我欲罢不能。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弄得心里呀直痒痒。
收音机也让我记住了相声大师侯宝林、刘宝瑞、马三立、马季,晓得了沪上独有的“上海说唱”的扛鼎大佬黄永生、翁双杰。我还每天、每期必听上海人民广播电台的“滑稽王小毛”。编导葛明铭老师的主题歌一响起,心头便不由自主的一振,犹如打了鸡血一般。
光收听“说说唱唱”还不行,不怕您笑话,我还要提笔写信过去点播、点评呢。书信一旦寄出,便痴痴地等候能被采用、被播出、被点名。不瞒您说,还真被点过名哩。
我至今都没想明白那时的我怎么会如此痴迷电台里的节目,不但书信进行隔空互动,还傻不拉几地乘公交车一路颠簸到市区某地领取系列广播剧“滑稽王小毛”剧组主创人员拍摄的合影哩。
“王小毛”的曾经扮演者王汝刚、林锡彪、姚勇儿、沈荣海四位滑稽界名角齐聚一“框”,笑得那么灿烂、那么好玩。照片背面还有明星老师们的亲笔签名呐。一句“我们愿与你成为好友”的题词,让我瞬间忘却了一路的舟车劳顿。
收听广播是很享受的,可一旦被我爷爷撞见了,那就叫一个惨。人倒没啥,爷爷对孙子们永远只是“动口不动手”。老爷子一通乱发脾气,就在嘴里“狂轰乱炸”之际,可怜、无辜的收音机已四分五裂地躺到屋外场地上凉快去了。我爷爷狠命扔出去的,一点都不犹豫,不手软,心疼得我呀只剩目瞪口呆了。
——“乱发脾气”叫“吼吼拉水”发音“褐褐喇思”。
早已失去当家人地位的父亲得知心爱的收音机“挂彩”了,也只剩无语,弱势者、失宠者哪有外交可言?默默收拾收拾破损的收音机,脚底像是抹了油,一转眼便不知去向了。
——“一转眼”叫“滑只脚”发音“罚匝甲”,也可以叫“一发脚”发音“噎发甲”。
我在读高三最后一个学期时,学业压力、心理负担空前的大,内心更是憋屈、郁闷,不甘心低头、认命的我整整一个月在家里当起了“哑巴”。不管谁问啥,不吐一个字。实在避不开了,就用手势应对。
——“扮”叫“装”发音“奘”。
——“哑巴”叫“嗷止”。“嗷”叫停“止”了不就是“哑”了嘴“巴”了嘛,相当的贴切。
已是木匠师傅的哥哥有时会问我要不要零花钱,我也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头,表示给一块钱就够了,没有任何的声响。哥哥只能苦笑着点点头,表示懂了、知道了。
我爷爷的高压态势一直持续到1983年8月初,我拿到了南汇中师班的录取通知书。
回过头来静静的想想,那会儿的爷爷对我如此的穷追猛打,那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提醒、鞭策我用功读书啊。我错怪他老人家了!
——“用功”:专心、专心致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