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水落石出

波隆回到二楼。

隔着木门，就听见了托马斯·莱克打雷一般的鼾声。

“有没有搞错，居然睡着了？这货也太没有安全意识了吧！”

他赶紧用钥匙打开门，冲进房间，然后目光扫向那两堆金子。

还好，都在……

波隆松了口气。

但是两个心跳之后，当他发现袋子后面的那颗小脑袋，眉毛又瞬间皱了起来。

“艾德……杰克，你在干什么？”波隆厉声呵斥。

同时内心疯狂吐槽：这个托马斯·莱克，在独自看守一万金龙的情况下，他是怎么睡得着的？

就算不怕有小偷，难道不怕被小骑士发现那袋子里装的东西后，随时可能泄露出去吗？

他难道不应该等我上来之后，商量一下今天晚上如何轮流守夜吗？

如此多的风险和不确定，换作是他波隆，连一秒钟都不可能闭上眼啊！

“七层地狱，猪队友啊！”波隆忍不住在心中臭骂一句。

艾德瑞克从两个黑口袋后面坐了起来，揉着眼睛，“我在睡觉，怎么了？”他若无其事地说。

他这样子不像是演的，波隆判断。

还好，艾德瑞克应该没打开袋子看过。

“噢，对了，我本来想问问骑士大人，为什么要带着这么多金子赶路，多不方便……”

“快闭嘴！”波隆赶紧冲过去，一把捂住艾德瑞克的嘴。

后者奋力挣扎，但却没用。

波隆瞬间感觉肺都要气炸了，但还是强忍着杀人的冲动，恶狠狠地瞪着他，警告道：

“小子，这件事你要是敢说出去一个字，不用把你送回君临，我当场就把你头砍了！”

艾德瑞克眼睛顿时大鼓，恐惧之色在其中蔓延，愣了几秒，然后使劲点头。

“唔……好……唔……我发誓。”他挣扎着说道。

波隆松开他，鄙视一眼旁边睡得正酣的托马斯·莱克。

真是个不靠谱的雇主啊……

那摊金子明明是莱克家的，结果最操心的却是他波隆，真是见了鬼了。

他现在甚至有了一种想法……要不，拿上这些金子，偷偷跑路？

不过也就只是想想罢了。

在维斯特洛这种地方，光有钱可没用，你还得能花出去，才能过上好日子。

而一旦得罪了权贵，就算逃到狭海对面去，照样会被追杀。

整天提心吊胆，那种生活对于波隆来说简直生不如死。

况且也满足不了他的野心。

“唉……”波隆轻叹，感觉自己很不容易。

他都差点儿忘了，现在还有重要的信息没问出来呢！

于是提起艾德瑞克的耳朵，像教育一个不听话的儿子一样，把他揪到了旁边。

这痛得艾德瑞克直想跟他拼命，但是看到波隆那恐怖的眼神之后，又不敢出声。

“坐下，小崽子。”

波隆在靠窗的一个柜子后面，拍了拍面前的地板。

这地方正好远离托马斯，免得被他听见。

艾德瑞克非常不情愿地席地而坐，怒气冲冲道：“你又要干嘛？”

“小骑士，我们来玩一个游戏。谁输了，就告诉对方一个秘密，好不好？”

波隆开始引诱，显得很神秘。

在和那名恶汉打斗之前，他躺在木桶里洗澡的时候，已经仔细思考过了一些事。

他觉得逼迫艾德瑞克，将他从君临城逃出来的原因说出来，恐怕不太合适。

因为那样，对方很可能会撒谎。

但是，如果以“骑士精神”为武器，让他把真相“输”给自己，或许就能撬开他的嘴。

让他一五一十地说出自己的秘密！

“游戏？”艾德瑞克感觉有些莫名，露出迷惑表情。

波隆点头：“是的，小骑士。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想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吧？”

小男孩那一身装扮，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心思。

“那当然。”艾德瑞克充满自豪，“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不配？”

“配不配，我说了不算，你得证明。”

说话间，波隆从行李中抽出一把较小的匕首（他暗自发誓，以后就算洗澡，也得放一把这种小刀在浴盆里）。

“作为一名骑士，除了荣誉之外，最重要的还有些什么？”

波隆单手把玩着匕首，手速飞快，花样百出，如同在表演杂技。

小骑士思考一番，不太确定地回答：“剑术？马术？还是……射击技巧？”

波隆忍不住笑了：“看来风息堡的教头们也不过如此嘛，居然连这种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教给你。”

没想到艾德瑞克十分赞同：

“对！他们除了教我挥舞木头短剑和小孩子的玩具弓，什么真本事都不愿意教我。

这也是我想要见父亲的原因之一。”

“哦？”这倒让波隆有点儿意外，“如此说来，不怪你咯？”

小骑士重重点头，“他们总把我当小孩！”

因为你本来就是……

波隆只好解释道：

“荣誉、忠诚、勇气。这三点，对于一个骑士来说是最重要的。

至于各种武艺和带兵打仗的能力等，那些都得靠后。”

“荣誉，忠诚，勇气！”艾德瑞克听得心潮澎湃，瞳孔中有热流涌动，十分向往。

“对。”看到他这副被PUA的样子，波隆非常满意。

郑重地用双手拍住小骑士的肩膀上，“这三点，你以后一定要牢记！”

然后，他猛力一掷。

将手中匕首，飞向艾德瑞克旁边的木箱子，刀尖深深地嵌入其中。

嗡——

匕首在余力之下震动，发出高频率的响声，惊得艾德瑞克几乎冻结在原地。

趁此机会，波隆继续灌输：

“荣誉和忠诚，这前两点，对于任何一名骑士来说，都需要经历漫长的岁月，以及无数的机遇和考验，才能体现出来。

但是勇气，我现在就可以对你进行考验，看看你是否具有成为一名真正骑士的资格。”

艾德瑞克顿时有些激动：“是吗？现在就可以看得出？”

见鱼上了钩，波隆把手放到柜子上。

他五指张开，然后拔出匕首，并开始用它在自己指尖“跳舞”。

也就是用匕首尖部，依次地从左至右，快速插进五根手指中间的指缝。

然后再从右往左，一直重复。

刀影在壁灯下迅速闪烁，无比疯狂，如同鬼畜。

三点敏捷的提升，效果还挺明显的嘛……波隆十分惊喜，感到满意。

至于艾德瑞克，他已经看呆了，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这……这就是对勇气的考验吗？”

“不只是考验，更是我对你发起的挑战！”波隆不失时机，将对方带进深沟。

“我们来比试一下吧，小骑士，看谁速度更快？

当然了，介于你才十岁，又是第一次玩，所以只要你能赶上我三分之一的速度，就算你赢。

如何？我们三局两胜？”

“我接受您的挑战。”艾德瑞克头脑发热，连称呼都变成了敬语。

波隆于是停了下来，朝刀尖吹了口气。

然后直视着艾德瑞克的眼睛，对他给予肯定：

“很好，敢于接受挑战，你在勇气这方面，已经得到了本人一半的认可。”

“谢谢！”小骑士深感荣耀。

波隆嘴角闪过狡黠笑容：“那么比试开始吧。

如果我赢了，你就得把你逃离君临的原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

相反，如果你赢了……”

“如果我赢了，明天你就得骑在我后面，闻我马放的屁！！”

艾德瑞克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相当的炙热，充满渴望。

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在受了面前这个人一晚上的气之后，现在终于可以报复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那个刀尖游走的动作，看似简单，却只是对于经常以此练习手速和准度的波隆而言。

对于他这个才十岁，并且从没练习过的人来说？

呵呵，别说速度能否有对方三分之一快，就算能完整地走上两三遍，都非常之困难……

于是两个回合下来，艾德瑞克“骑士”，便输了个彻底。

……怎么可能？

……这动作明明那么简单，为什么我做起来却那么慢？

……难道，是我勇气不够，太怕扎到自己了吗？

“不，这不公平，我被你玩弄了！”发现真相的小骑士，内心呐喊。

但是碍于“荣誉”，他却说不出口。

波隆走过去，拍拍受到打击的他，再次鼓励道：

“没事，你还小，输给我，并不能代表你就没有勇气。

不过现在，该兑现你的诺言了吧？”

艾德瑞克沮丧地一屁股坐到地上。

此时的他，心灰意冷，再也没有了寻找借口的力量。

只能低着头，一五一十地交代道：“好吧，我告诉你。”

波隆赶紧凑了过去，并告诉他小声一点儿。

旁边还有个在打鼾的骑士呢，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艾德瑞克便凑到他耳边，低语说道：

“昨天傍晚的时候，蓝礼叔叔把我带到红堡的花园中，让我在那里等待觐见父亲。

我坐在白色大理石做成的漂亮椅子上，远远地，就看到了乔弗里王子，弥赛菈公主，还有托曼王子。

我猜他们刚吃完晚饭，正在院子里玩耍。

并且我也知道，他们和我一样，都是父亲的孩子。

但是。

当我注视他们一会儿之后，不知为何，却感觉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非常不合群。”

“所以你就跑了？”波隆听得眉头紧皱，不禁发出疑问。

“嗯，我跑了，你尽管嘲笑我吧……”艾德瑞克平静地说。

“但是，我逃跑的原因，却不只是因为这点。

而是由于我看到一个有着金色卷发和碧绿眼眸的漂亮女人，从城堡里走了出来。

我觉得她长得漂亮，于是便盯着看了一会儿，但好像却被她发现了，于是也转身看向我这边。

她与我对视了片刻，本来脸上还带着笑容，但是过了一会儿之后，表情却突然变得非常的恐怖……

我感到她那眼神，简直像是要立刻杀了我似的！

所以我便吓得离开了城堡，甚至连君临城都不敢再继续待下去，跑到了城外。”

说到这里，艾德瑞克停了下来，然后看向波隆问道：“那个美丽又可怕的女人，你知道她是谁吗？”

而波隆听到这里，也终于明白艾德瑞克为什么要逃跑了。

当七国最狠毒的女人，发现一个长得像自己夫君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她的城堡里……

那么这个小男孩，怎么可能承受得了她当时的那种杀气？

恐怕艾德瑞克感觉没错，王后当时就是想杀了他吧！

现在，波隆终于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全貌。

“还好你跑了，否则现在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

小骑士瞳孔一紧：“真的吗，那个女人真的干得出来？她到底是谁？”

“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三个孩子的母亲。”波隆脸色难看地说道。

“瑟曦·兰尼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