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快逃!
这是我脑子里唯一的理性。
“啊!!”我大喊一声,推开眼前的怪物,抄起身后的椅子朝它劈了过去,却被它轻轻侧身,椅子被它脚下数不清的白骨组成的蜘蛛似的长腿向上一击,击穿了椅背。
但这还是给我争取了一点时间,转身往门外跑。好在旅馆还是我可以理解的模样,冲向电梯,疯狂地按着按钮。然而电梯到了6楼,里面有一个倒挂着的白衣女人,没有四肢,被四根钢架捅穿了喉咙固定在了电梯中央,那张没有脸皮的脸对着我露出了哭一般的笑脸,血水从她的嘴里流下来,流出电梯,化成一条条红色的蛇。
我几乎手脚并用地转头跑下楼梯,安全通道里却都是长着人头的蜘蛛,每一个都有半米长宽,看见打开了门的我,发出了催人心肺的叫声。
我急忙撞回了铁门,环顾旅馆里的走廊,只有一条路了,窗户!
我记得刚进旅馆时,听到了叫卖水果的声音,又因为刚过雨,店家会撑起防雨的大棚。我只要找到正确的位置,就有有生还的希望。
在那!
万幸这个窗户还算正常,我往下去,有一个彩色的大棚棚顶。
我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正要翻过窗户跳下去,我的衣服被一只手抓住,是那只纤细尖利的手!回头一看,无数只恐怖的人头气球上的扭曲着数不清的褶皱,胸前的竖口大开,仿佛下一秒就会把我吞吃,被它们的骨头切割成碎片。
没时间了,我顺势脱掉了我的外套,往那张大棚的怀抱亲吻过去。
十五分钟后的凶案现场,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深棕猎装的国字脸男人面色铁青地看见面前的几个低着头的年轻警察和一个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有些散漫的少年在电脑上查着什么。
“你们干什么吃的?一个瞎子都看不住?!跳了个楼跟飞了似的没了!”男人拍着桌子大吼,那些年轻警察低着头,听着训。
“跟楼下的水果店和周边有监控的商家都问过了吗?”男人问道。
“施队,问过了,没人看见林森宁怎么消失的,监控里的画面……有些……”一个女警站出来回答,眼里却都是还未散去的惊恐。
“有些什么?说清楚。”
椅子上的少年把电脑转了过来,说:“施旭峰,你自己看吧。”
被称为施队的男人有些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就看进电脑里的画面,那是旅馆对面的一个便利店的监控,视频中的林森宁正动作夸张地踩在窗沿上,后面是好几个警察试图把他拽下来。
直到最后他脱掉了外套,他整个人突然变成了一堆像素,融进了画面里,彻底不见了踪影,只看见拿着外套的年轻女警。
“华枵,什么情况?这不会单是监控画面问题吧?”施旭峰指了指旁边几个年轻警察,“不然他们怎么跟见鬼了似的?”
华枵转过电脑,说:“我如果告诉你,监控没问题,林森宁就是在他们面前变成了一堆方块,你信吗?”
“你逗我?”
“施……施队,不是的,这些监控我们刚看见的时候也感到奇怪。林森宁跳楼之后,他在我面前……变成了个……变成了个怪物!”
“怪物?”施旭峰眉头一皱,往旁边那些忙着为房间那具恐怖诡异的凶案现场拍照的警察那边看了一眼,打了个响指,华枵深紫色的眼睛变成了浅蓝色。
随后施旭峰转过头来,语气变得略微温和地问那个女警:“说说看,你当时看见什么了?”
“他……他变成了一堆……血块,脑袋变得像个……皮球,身上还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太可怕了!”女警终于忍不住大喊了起来,她并不算经验不足的警察,也是跟着面前的男人出生入死几次了,可是这次的情况让她感到无力。
人在面对未知的事物时,第一反应就是恐惧,但为了生存,他们学会了抵抗和探索。
施旭峰沉吟了一会儿,转头问那叫华枵的少年:“近期有那个人的消息吗?”
“你怀疑是他?”华枵有些苦恼烦躁地抓了抓自己酒红色的头发,“希望不是吧,他搞出来的“毒人参”到现在还没有个解决方案,又来一个麻烦。不过最近确实没再见到他搞事了,你不说我也得想办法找找他了。”
施旭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把目光投向屋里的现场,问:“死者信息。”
女警立刻开始回答:“死者是林森宁的父母林回峰和米笑,他的祖父林常,和他的女友李明鸢。看情况似乎是某种仪式,手法很专业,可能是医学专业的人做的。”女警边报告边忍不住去看那四具尸体,她想估计这辈子也忘不掉这副画面了。那对夫妻的眼睛各被挖去了一个,女孩的肚子被刨开,里面空空如也,听旅馆的人说,这个女孩来时就挺着大肚子的模样被林家父母带来的,当时看起来还很稳定,一切正常。后来林森宁打电话给他们才知道出事了。但更诡异的是那个穿着广袖大袍的老人,身上的那件古代祭司的法袍上似乎是用一条条蛇皮缝的,还挂着数不清的蛇头骨,头冠上垂下的面帘似乎也是蛇骨磨成的珠子,只见他高举一截枯木,皮肤上都是焦黑的烧痕,那法袍却没有半点损伤,他的心被挖了出来,却没有大量的出血,就那么站着,保持着高举的姿势。
“林森宁的眼盲确认是真的吗?”施旭峰问。
华枵合上电脑,说:“我们调查过了,林森宁从七岁起就因为意外烧伤了眼睛,然后一直戴着隐形眼镜,直到我们今天找到他,他自己摘下来才发现他的眼睛的特殊。”
施旭峰站起来,走向房间的窗户,左手拇指上的银制扳指黯淡无光。施旭峰拂过扳指上镶嵌的那枚莲花,说:“华枵,开始吧。”
华枵听到后,微微一笑,右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口中开始吐出无人听懂的语言,那些咒文流进屋子里的警察们耳朵里,穿过墙壁和街道,流进见证了这件事的所有人脑中,将他们对这件事的记忆彻底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