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无路可退

夜色降临，姬延站在城墙之上，目光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王，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有高强度的训练。”

大王训练并不止是单纯的发出命令，而是与士兵同甘共苦，一起训练。

又当教练又当战士，这就导致他起的比士兵早，睡的比士兵晚。

大王已经很累了，因此，乐毅劝周天子早点回去休息。

“难得清静，寡人再待一会儿。”

姬延背负双手，抬头看向天空。

这个时代，没有污染，没有灯光干扰，繁星点点，十分好看。

天气寒冷，乐毅给大王披上披风御寒，赫然发现，大王眼中布满血色，有黑眼圈。

大王，比他想象的还要疲倦。

“乐毅，你回去休息吧。”

听到周天子的话之后，乐毅并没有离开，反而出声问道：“大王，您好像心事重重？”

姬延微微一愣，沉默片刻后，发出一声长叹：“乐毅，你说这大周，有谁来给寡人分忧？”

乐毅明白，从一开始，大王的改革就重重受阻，甚至不惜与以太师胡郝为代表的守旧势力决裂，甚至差点被胡郝之子胡烈用长戟给杀死。

如今要培养骑兵，引起了所有臣子的反对。

这份压力，非寻常人能够感受。

“大王，您就专心培养骑兵，等到来年开春攻伐东周公国，让质疑你的大臣闭嘴就行了！”

乐毅劝周天子放宽心。

骑士正在加紧训练，骑兵的威力，十分强大。东周公国那些士兵，决然不是骑兵的对手。

“骑兵的威力，寡人心中自是清楚，但攻伐东周公，你觉得容易吗？”

姬延的话一出口，乐毅沉默了。

“国与国之间的征战，明面上是兵力的对决，实际上，是国力的较量！”

乐毅不置可否，攻城和守城不一样，守城只需要合理分配城中资源，而发动士兵进行攻城，所消耗的资源，是守城的十倍之上，而且远比训练骑兵要大的多。

“按照以往的战争来算，一名士兵在前线作战，就需要三名农夫来运粮。”

“因此，对东周公国发动战争，若是派出八千人的士兵队伍，必须要征召二点四万人来运粮。”

乐毅仔细一算，心中便是一惊，再次开口道：“我们不计算战争时产生的消耗，就是在战争还没有开始前，每天就要消耗巨大的粮食。”

“若是不尽快结束战争，随着时间的推移，粮食的消耗将会是天文数字。”

东周公国距离王城约一百五十里，虽然距离不远，但由于运输工具效率不高，运送速度就会很慢。在这运送的途中，运量部队要吃粮食，牛马也要吃，这样在运到部队之后就减少了三分之一，在回去的路上也需要吃饭，所以也要消耗同样分量的粮食，所以能给前线部队的粮食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而且，除了粮食之外，还要在战时加快兵器、锣鼓帐篷、军服被褥，军旗号角储备，征集农夫家中牲口车辆、治疗伤口的药材等。

姬延心情有些烦躁：“所以，来年开春开启对东周公国的讨伐，寡人心中有顾虑！”

大周不像楚国那样，幅员千里，又有江南粮仓的支持，可以肆意发起上千里的战争。

大周即使发动对一百五十里外的东周公国的战争，也要精打细算，甚至是把整个国家的国力都赌上去了。

赢了还好，输了的话，大周就可就真的消失在历史中了。

由于没人能理解他，得不到骑兵改革的支持，此刻的姬延，真的不想努力了。

他想直接摆烂，不再想复兴之事，就按照历史上那样，大周被秦昭王嬴稷给灭，而自己被俘虏到咸阳，老老实实做一个昏乐公，没事听听小曲儿，看看歌姬舞蹈，写写亡国诗啥的。

但毕竟是继承了周天子的血脉，这份念头被血脉的厚重给击散了。

“大王，能取消战争不？”

“我大周正处于一个积累国力的阶段，河渠刚疏通，良田也开发，贸易也才有了一些效果，庶人的日子，才看到苗头。”

“若是开战，庶人家中的牛马将会被征集，由于投入大量的人力来进行战争，农田会荒芜，而且赋税也会加重。”

“在这个阶段冒然开战，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啊！”

经过简单计算，乐毅已然发现，这场战争会将大周的国力消耗至少一半，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你觉得呢？”

姬延目光看向乐毅：“你以为寡人属于好战的君王吗？”

“寡人，也想在这个充满动荡的乱世，让我大周子民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可是，条件不允许啊！”

姬延发出长叹后，再次开口：

“发展骑兵，只是寡人提升军事实力的开始，后面还需要大量的物资来提升其他兵种的实力。”

“如果不在来年开春发动对东周公国的战争，展现骑兵的威力，众臣就会以耗资巨大的名义，让寡人停止骑兵训练。”

“停止骑兵培养，之前的一切努力都会付之一炬，大周的军事，就会停滞不前，诸侯国兵临城下将会一年接着一年上演。”

“今年楚、韩两国兵临城下，有苏代通过三寸不烂之舌，劝退两国，且让寡人获得高都城一座。”

“明年再有大军兵临城下，苏代和苏秦，还能通过纵横术劝退他们吗？还能通过三寸不烂之舌让他们献城吗？”

乐毅还在沉默，姬延再次开口。

“因齐楚交恶，六国合纵已成为了空谈，秦国在平复完宫廷之乱后即将出关，明年开春，秦国自顾不暇，也给了我大周一个吞并东周的机会。”

“若是错过了明年，咱们再无机会！”

面对周天子的质问，乐毅也发出了长叹。

“大王，您说的对，来年开春的战争，不得不打！”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朝堂之上，众臣对于骑兵的不满，肉眼可见。

若不是大王凭借威慑让这些臣子闭嘴的话，可能今天就要解散骑兵队伍了。

但一直威慑众臣，也不是个事，大周本就属于小国，国内经受不起内乱，因此，只有通过以骑兵主导的战争，让众臣心服口服。

而且，从战略角度来说，明年开春的确是一个扩大大周版图的机会。

韩、魏、赵三国，大周惹不起，唯有吞并和西周公国体量差不多的东周公国，从而壮大实力。

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备战。

在来年开春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倾尽国力，孤注一掷开启对东周公国的讨伐。

要么吞并西周！

要么，国破而亡！

大周，无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