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笨拙展琴技

周日的上午,潘思辰送完欢欢去上美术课,因为上课的地方离家很近,所以一般把孩子送到教室后,她便回家了。

回家后把衣服洗上,把家收拾一下,差不多没有着急的事情可做,她也不想再做太多了。

她回想起昨晚跟鄢午煦的聊天,懊悔之心就涌上心头,她嗔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地跟一个陌生人聊那么多心里话?为自己说了很多在别人看来可能是无病呻吟的话而难堪。潘思辰一直是一个高自尊心的人,她会为了不想让别人看低而选择一个人消化痛苦,确实她也总能找到走出痛苦的路径。与其说她相信依靠别人帮忙解决问题,不如说她更相信自己。

这种难堪和懊悔的感觉让她做事情没有兴致,闲下来也着实难受。索性她从墙上拿下古琴,摆放在桌子上,练习起上周学习的曲子《沧海一声笑》。这是她跟着欢欢学古琴以来学的第二首曲子,目前只学习了前四句,弹得实在是差强人意。她试着让自己放下懊恼的情绪,让自己静下心来,手指笨拙地勾弦挑弦,一遍一遍地练习。弹了大约半个小时,她听着弹得有那么点意思了。她拿出手机,找到录音的软件,又弹了一遍,然后回放录下的自己的弹奏的声音。还是不怎么连贯!于是又开始重录,录了五遍,终于还算满意了。

听着自己弹奏的音频,她还是有一种想要分享的冲动,第一次想要主动联系鄢午煦。昨晚结束聊天之后,今天早晨潘思辰并未收到鄢午煦的早安问候。潘思辰心里乱乱的,一上午都在胡思乱想。她认为肯定是她说了那么多,让他见笑了。她越来越觉得这事情有点丢人现眼似的,浪费了别人的时间,还把别人当做情绪垃圾桶,她心里有些愧疚。

她希望收到鄢午煦的信息,来证明昨晚的聊天并没有聊死。此时,她已经等不及,于是主动把弹奏的音频发给了鄢午煦。后面又跟上了一段文字:“哥哥,上午好!周末在家闲来无事,练习了一下古琴的曲子,与哥哥分享。”

接着她还写了一段道歉的话:“对不起哥哥,昨晚耽误你休息,说了一堆啰哩巴嗦的话,让您见笑了!”

接下来便是漫长的等待,等待鄢午煦发来的文字跳出手机桌面。一秒一分,半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却没有……

人类在这个世界上都是被时间被事情推动着向前,由不得你停滞下来。

潘思辰去接将要下课的欢欢,回来后就赶紧准备午饭,把鄢午煦信息的事情也放在了一边。此时此刻,她已经又为自己找好了走出去的通道:“反正就是一个陌生人嘛,谁让他有事没事找我聊天的,我这么使劲地聊回去,聊死了拉倒,到也清静了不是!”

她想起了昨天见到的美丽雅致的琼花,打开手机相册找到所拍的照片,还是忍不住赞叹花的洁白美丽。掺杂着多种情绪,潘思辰用琼花的图片配图发了一条朋友圈:“修炼心态:人活到极致,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心存善意,温暖他人。”

于是,一上午的情绪就这么又被自己化解掉了。

周末陪伴孩子的时光总是一晃而过,时间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傍晚。梁亮在厨房里准备晚饭,潘思辰在陪欢欢写作业。这时“叮”一声提示手机有短信进来,潘思辰拿起手机一看,是鄢午煦发来的。

“妹妹好!曲子弹得很好听!妹妹是琴棋书画都行啊”

“既然当我是哥哥,妹妹就不要老是这么客气,小心翼翼,唯唯诺诺的。”

潘思辰看到这两条信息,虽然感觉第一条有点马屁拍得过度了,她还是自动过滤掉了这条信息,把目光集中在第二条上。

小心翼翼,唯唯诺诺,鄢午煦用这样的字眼来形容她。

过分吗?有点!锋利的言语直击潘思辰的内心,升起一股悲伤。

贴切吗?也有点!她一直总是先考虑别人,而后考虑自己的人。她最怕给别人带来麻烦,所以会小心翼翼。

对于唯唯诺诺这个定义,她是不能苟同的。会出于礼貌,出于体谅之心去为别人着想,但是不代表她没有主见,没有立场。潘思辰内心有种不服气的气愤游离,但是也很快被收到了鄢午煦的信息带来的喜悦而冲散。她不想辩驳,也不想承认,却是像放下包袱一般轻松地回复了一句:“那以后我就放心大胆地去叨扰哥哥了,哈哈”

“这就对了嘛”鄢午煦回复到。

“今天带孩子去动物园玩刚回来,你猜我们看到了什么?”

“不知道呢?”

说着,鄢午煦发过来一张图片,是一个大熊猫,没有黑眼圈的大熊猫的图片。然后他问道:“妹妹见过没有黑眼圈的大熊猫吗?”

“没见过,真有没有黑眼圈的吗?还是被PS掉了?”

“没有黑眼圈,大熊猫还可爱吗?”鄢午煦没有回复潘潘的问题,自顾自地问道。

“不光不可爱,看着还有点凶了呢”潘思辰回复到。此时此刻,她的担忧已经了无踪影了。

“哈哈哈,是的。大熊猫没有了黑眼圈,不好看!女人要是有了黑眼圈,也不好看!所以,妹妹以后少熬夜,永远漂漂亮亮的。”

“好吧”,潘思辰如此回复到,后面还跟上了一个手捂脸的表情。

“又到饭点了,妹妹是不是要忙晚饭了?”

“嗯嗯,有时间再聊。”

整整一天那种隐隐的不安和懊悔的心情,现在终于烟消云散。虽然内心有所轻松了,但是潘思辰还是觉得不能轻易去向别人诉说自己的痛苦和委屈,因为世界上本来就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感同身受。你迈不过去的心坎,在别人看来也许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即使是不幸,是痛苦,说得多了,也可能会落到祥林嫂那样的下场。从同情到麻木,到漠视,到厌恶。说到底,在痛苦里挣扎的人,更多需要的是自救,是自己帮助自己找到走出去或者站起来的方法。内心能生发出力量,能找到方向,能放下执着,能看到远方。

众生皆苦,唯有自渡!

晚上,人们都渐渐睡去,世界又变得寂静无声。潘思辰还是习惯性的熬着夜,享受着自由的孤独。突然她有了写日记的冲动,已经好多年没有写过日记了,她发现了她内心有小小的情绪在萌动,想把它记录和整理一下。日记起名“无题”,其中她描述了自己眼下的生活以及和一个不速来客鄢午煦相遇的经过。最后她写到:“我的倾诉,暴露了我婚姻中的委屈和懊悔,他的安慰让人心里暖流涌动。还说了一些哥哥对妹妹不离不弃,保护妹妹的话语。虽然有点夸张,却能感受到些许的诚意在。从一开始的无所谓聊天,到现在竟然有所期待,心里的平静有些被打乱了。我告诉你,不要当真,兴许他就是一个骗子,别陷进去!也别幻想!注定会是一个匆匆的过客。”

在潘思辰看来,正常的朋友关系,是不应该这样频繁地聊天的,如果它正在发生着,就有那么一点的不正常。这种互动会让人产生情感上的错觉,如果不能保持清醒,会变得危险不受控制。所以她不想陷入进去,她认为他会是那个匆匆的过客,因为理智告诉她不能也不会有什么发展的。因为她从内心不接受这样虚幻的情感,但是她却开始享受着这样的聊天,轻松,毫无顾忌,像大哥哥疼惜妹妹般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