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已经跪伏着有一段时间了。
哪怕他竭力反抗，也只是徒劳。
位阶的差距并不能以意志跨越。
他跪在那里，一时恍惚。
好像这些年的经历只是梦境，数万纪元的筹谋都是空想。
他还是那遍体鳞伤，跪倒在尘埃里无人注意的一头小兽。
但头顶隆隆作响的雷声却在不断提醒着，这一切并非虚幻。
只是他还是那么弱小，依旧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果然，不成混沌终为空。”空叹息一声。
跪拜祖兽算不得屈辱，他只是不想再卑微地跪在他人面前。
这时，空感受到身上的威压逐渐退去。
他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中的混沌眼有了变化。
似乎酝酿的时间已经足够，混沌气流开始条条垂落，将下方的八座神塔围了起来。
各色雷霆杂糅在一起，形成一道光幕，光幕后自成时空。
紧接着，一股浩瀚无边的意志在光幕内缓缓降临。
古老，苍茫，至尊至贵。
这股意志行得缓慢，像一名优雅的食客做着最后的餐前礼仪。
“真是可怕啊……只是如今的你，究竟恢复了多少呢？”
空轻轻掸去身上的灰尘，他仰起头，直视着这天生神圣。
……
金空神塔内，祭品层。
俊美男子的神体胡乱飘荡着。
他在祖兽意志降临前的一瞬间，终于使神体与覆灵粉尘发生接触。
随即陷入真灵蒙昧的状态，宛若暴毙。
稍后一些时间，又有数人以相同的症状“死去”。
此时仍然清醒的只有两名异族。
他们在祖兽意志下苦苦挣扎，见到其他人没了动静，心中慌乱不已，意识离体宛若龟爬，好一会儿才触到一起。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了！”头生牛角的异族问道。
另一名异族显然比他更慌乱，意识断断续续地传来：“我……我哪知道！他们突然就……就死了！”
“难道是祖兽降临了？所以……”牛角异族揣测着，话音未落便眼前一黑，意识消散。
“你……你怎么了？快回应我！”
仅剩的那名异族意识到不对劲，意识在虚空中蔓延，如同触手般胡乱挥舞着。
只是他的呼唤注定得不到回应。
无奈之下，他只好收回意识，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期望能逃过一劫。
只是他的期待终将成空。
很快，这名异族也扑倒在地。
他的神体无损，灵魂印记完整。
一切都无恙，可他确实已经死去。
“他的真灵被吃掉了！”
暗中观察的罗峰毛骨悚然。
他偷偷将一具“骨头渣子”收了起来，而今变幻成对方的模样，在虚空中随波逐流。
他当然还活着，只是用无形无相的能力模仿出真灵消散的假象。
忽然，一道目光落在罗峰变化的这具尸体上。
这里已经没有其他活着的生命，这道目光的主人，不是祖兽又能是谁？
罗峰不敢再窥视。
很快，这道目光移去别处。
罗峰暗松口气，随即施展列元术。
作为神王之上的存在——元留存下的传承，列元术当然不只是意志秘术。
它更像是道的指引，有着诸多妙用。
罗峰经过漫长时间的摸索，总算有所心得。
比如，以意志的高度观察世间。
列元术暗暗运转，罗峰的视野变得无比开阔。
塔外的空，塔内的天吴一脉，以及其他神塔内的一切，他都尽皆收入眼底。
当然，最令他感到惊奇的，还是本身所处的地方。
一只小兽正趴在智慧蛇尊的神体上轻嗅。
它只是嗅了两口，便张嘴一哈，吐出一道雾气。
这雾气浓稠如墨，很快便侵入智慧蛇尊的神体。
无数生机盎然的光点自蛇尊体内飞出。
小兽张口吐出一轮弯月将无数光点吸收。
弯月悠悠转动，就连缺口处也盈满了一分。
小兽兴奋地摇起了尾巴，又将弯月吞下，身形一闪就到了另外一具神体上。
罗峰在暗中看得真切。
智慧蛇尊的那十分之一粒覆灵粉尘，裹挟在光点中被小兽吞了下去。
“那轮弯月恐怕才是本体。”
“不知道祖兽真灵吞吃了覆灵粉尘后会有什么变化。”
罗峰继续观察着。
覆灵粉尘果然如他所料，不能阻止祖兽吞吃真灵。
小兽的每次瞬移都能精准落在这一次的祭品上，而每个祭品都被他轻易吞噬真灵。
转眼间便只剩下俊美男子。
罗峰心中暗叹一声，随即睁开眼向小兽的方向一扫，又迅速陷入沉寂之中。
唰！
空间法则凝聚成一巨大兽爪向着罗峰所在之处狠狠拍来。
嘭！
罗峰的神体被瞬间打得湮灭，仅余下数片甲胄碎片被崩飞。
小兽瞬移过来，抬爪抚平了法则波动。
它的眸子中闪过一丝疑惑的神色。
它先前分明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这才果断出手。
可是从结果来看，这分明只是一具自己吐掉了许久的“骨头渣子”。
难道是自己判断错误？
小兽把头一歪。
它真灵有缺，想不明白复杂的事。
它抬眼望去，只见先前的法则波动将众多神体冲击得破碎开来，如今整个祭品层都变得杂乱不堪。
小兽双目中闪过一丝不耐的神色。
随即身形一闪便离开了金空神塔。
许久后，一块甲胄碎片内传出灵魂波动。
罗峰意识识涌出，扫视一圈后找到了俊美男子。
后者此时被众多神体碎片所掩埋，静静躺在角落里。
“居然神体都没破碎？运气倒是不错！”罗峰心中轻笑一声，随即又陷入沉寂状态。
“接下来要是还有什么意外，就得靠你自己度过了。”
二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罗峰能救他一命已是仁慈。
若非罗峰冒险引开祖兽真灵的注意力，俊美男子必然被吞吃真灵。
若是他神体被冲击得破碎，导致气息泄露，也还是难逃一死。
只是罗峰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俊美男子自己也运气够好，这才暂时度过危机。
危机还远远没有过去。
……
囚笼空间。
摩罗撒陡然睁开双眼，他一脚踹开蹲在一旁的小虎，向罗峰笑道：“主人，我现在已经是成长期初期巅峰了！”
界兽王者不需要领悟法则，只要有足够的能量，便能很快成长到成熟期。
罗峰先是安抚了下一脸委屈的天吴之灵，这才点头道：“不错。”
随即他的目光看向天光来处，那是囚笼空间的入口。
“外面现在可是热闹得紧！”
摩罗撒听不得热闹二字，只见他目光火热，摩拳擦掌，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天吴之灵叹了口气：“算了吧老大，你虽然血统高贵，但毕竟只是成长期初期。”
它目光悠悠，似乎能看见外界的一切。
“外面那个老家伙可不好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