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离别与先行

这天,在自家素雅清致的庭院中,笛青兰设宴款待了林家兄妹。

面对一桌的佳肴,林潇潇吃得是既开心又惊讶。

“哇,青兰姐姐,这菜真好吃,没想到你厨艺这么好,之前怎么从来不给我露一手。”

“笛姑娘果真秀外慧中,这菜做得比我还要好。”

林淳尝了以后,虽然感觉这些菜的味道跟前天在锦绣楼吃的几乎一模一样,但面上依旧露出回味之色。

“许久不做,这手艺生疏了些,如有不合胃口的地方还请见谅。”

一身淡蓝衣裙的笛青兰素手执杯,娇容清淡,朝对面的兄妹二人敬道:

“青兰此次邀宴,一是谢林公子几年来的仗义看顾,二是谢潇潇你伴我左右,消遣这院中的寥寂孤单。”

她藕臂微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林淳兄妹亦饮下。

随后林潇潇轻笑道:“青兰姐姐说得也太重了,我哥成日不是练武就是进山,平日要不是你收留我,说不定要无聊成什么样子。”

林淳点了点头,他也正是看在这个份儿上,之前才会帮忙处理掉那个赵家纨绔。

至于说这几年的看顾,其实是指偶尔出现在附近巷子的一些地痞无赖。

这帮人游手好闲,时常小偷小摸,林淳收拾他们只是看街坊四邻的面子,并不是特意为了谁。

笛青兰微微摇了下头,她只是在说出自己的想法,也无意与人说什么客套的场面话。

给三人又倒了一杯酒,笛青兰再次起杯。

“此次邀两位前来,还有另一事相告。”

林潇潇好奇道:“什么事啊,青兰姐姐你还这么正式。”

林淳也看向了这位清丽女子,不知对方是有何事要说。

笛青兰语声淡然:“青兰来秋凉城两年多光景,往来者不过六七位,仅有贵兄妹算得上一声朋友。

如今不日即将离开,此宴也向二位做个告别。”

“离开?”林潇潇立马放下了酒杯,急忙问道:“姐姐你要去哪里啊?为什么要走?”

笛青兰看着她焦急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我早年有几位密友嫁做人妇,如今她们恰巧都在京城随夫家生活。

前段时间她们几次给我来信,说要与我见面叙旧,并知我自幼擅长刺绣,商量着想要合开一间绣坊。

我已答应此事,再过两天便打算启程。”

林潇潇听了之后,小脸上满是复杂表情。

她一直是个懂事的孩子,也说不出挽留的话语。

笛青兰在秋凉城无亲无故,整日守在家中,林潇潇知道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如今笛青兰要去找自己昔年的闺中密友,也算是一种团聚,总比现在的境遇要好很多。

因此哪怕林潇潇非常不舍,也无颜劝阻对方留下。

可一想到以后自己少了个朋友,小丫头心里愈发憋闷,眼睛也红了起来。

林淳见状安慰道:“笛姑娘只是去京城而已,要不了两年,为兄外放任职时也要去京城报到的,届时你们便再能相聚。”

笛青兰伸手抚了抚林潇潇的鬓角,少有的露出一丝微笑。

“你哥哥说的没错,是要还在这世上,总有再相遇的一天,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林潇潇抽了几下鼻子,强忍着把眼泪憋了回去,林安夫妇死后,她的性子就变得愈发坚强了。

“嗯,你可要记得时时给我写信啊,换了地址也要及时告诉我。”

笛青兰淡淡一笑:“好,我等你。”

……

林淳带着妹妹回家时已是深夜,这丫头拉着笛青兰说了很多离别的话,又喝了不少果酒。

林淳本想制止,但看她一副伤心惆怅的样子,又不忍心开口。

小时候的林潇潇比现在还要活泼好动的多,整天缠在他身边哥哥长、哥哥短的,一刻也不愿从他背上下来。

可林安夫妇死后,林潇潇瞬间就成熟了不少,哪怕依旧想跟他多待在一起,也从不会打扰他。

那时的林淳在院子里打拳练武,还流着鼻涕的林潇潇就已经会把饭做好,然后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

林淳还记得有一次她抓住了只蝴蝶,一门心思想要给自己看看,可见自己在练武,就只好攥在手里等他完事,结果因为时间太长,把那只漂亮的蝴蝶闷死了,因此还躲在屋子里哭了好久。

想着这些年来自己陪她的时间实在太少,林淳也不免有些愧疚。

回了自家院子,林淳将醉醺醺的林潇潇送回卧房,然后去厨房煮了碗醒酒汤。

可这水刚烧开,卧房那边就传来一阵咳嗽声。

林淳立马过去查看,只见林潇潇一手扶着床边,一手捂着心口,连连咳嗽着。

林淳心知这是她的寒症又犯了,赶紧去厨房找到事先备好的汤药,加热煮沸后送到她嘴边喝下。

过了一刻钟,林潇潇总算缓了过来,脸色也不再那么苍白。

林淳搂着妹妹肩膀,给她号了一下脉。

他倒不懂什么医术,暂时也达不到贾丰钱那种练脏后境高手以内力入体,从而探查他人经脉的程度。

但作为资深武者,感受一下基本的脉象强弱倒是没什么问题。

林潇潇此时的脉象并不弱,甚至由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习武和林淳偶尔逼她吃的那些凶兽肉,从体格来讲还强出同龄女子不少。

但这寒症每次发作时的咳嗽和心痛却不是假的,林淳现在都能感觉到林潇潇的身子很是发凉。

寒症一发,林潇潇的酒也醒了大半。

见哥哥一副眉头紧皱的样子,扭了扭身子抱住他的腰,像一只小猫一样憨恬。

林淳却没被她的撒娇所迷惑,低头严肃问道:“你的寒症最近发作了几次?”

“这个月就这一次。”林潇潇小声道。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林潇潇心虚的不敢抬头。

林淳暗道果然如此。

最开始的时候,林潇潇的寒症只是偶尔发作,大概四五月一次。

随后几年逐渐频繁起来,到了前两年更是缩短到了月余。

林淳因此找青医堂换了药方,效果似乎是有的。

可现在一看,林潇潇竟然开始有意瞒着自己发病的次数了。

“潇潇,说实话你这个月发作几次?”林淳忧心道。

林潇潇小声道:“三次。”

林淳听了顿时心中升起无名火,却又不能朝此时尚显虚弱的林潇潇发。

见他那副愠怒的样子,林潇潇安慰道:“哥你知道的,这寒症也就发作时候难受点,而且也不是每次都这么漫长,有时候我喝杯热茶马上就好了,你也不用太担心。”

林淳根本不信她这一套说辞逻辑,找了件衣服给林潇潇披上,林淳立马背着妹妹去了青医堂。

这是秋凉府最好的医馆了,如果这次大夫还是说不出个根治的法子来,林淳便打算等兽祭之后立刻向总堂申请履职。

京城乃大隋核心之地,卧虎藏龙自不必说。

在秋凉府这种南陲小地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到了那里未必就没人认得。

深夜,青医堂。

作为一府闻名的医道大馆,这里自然没有夜里打烊的说法。

正好今晚当值的大夫,就是当初给林潇潇瞧病的那位坐堂首席黄芩苷。

这位老人轻按着林潇潇的手腕,闭目思虑许久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对林淳凝重的目光,黄芩苷无奈摇头。

“以老夫这些年的见识,令妹之病与寒症最为相似,但也确有老夫不明之处,实难洞彻。”

言下之意,他再开新方也只能是按寒症的路子来,其它的无能为力了。

林淳皱着眉头,这黄芩苷已是秋凉府最有名的大夫,他若无法,那这秋凉地界上也不用再考虑找别人了。

毕竟术业有专攻,哪怕是对自身了解极为精深的宗师,也不可能在给别人看病上面有太高的建树。

他想了片刻,恭声问道:“黄老,我感觉舍妹每次发病时体温冰凉,如若是寒症之类的病,以小子愚见,用一些阳属大药,是否能起到缓解作用。”

《锻宝金昭体》内所用一味药材名为朱果,此物阳气鼎盛,很多武道补药里都有它的存在。

林淳觉得如果这朱果年份足够,或许能有点用?

黄芩苷瞥了他一眼,哼声道:“你小子也知道自己是愚见啊,药不是这么用的,你妹妹这病本质上其实不能说是体寒身弱,她脉象实则强健,体内主火的心、肠并无疾恙。

此寒何处而来老夫确实不清楚,但你用药性太高的阳属药材,反而会导致她内火过于旺盛,引起其它问题。

我之前所开的那些方子,也只是用微火滋养她的心肺,免得寒气伤根罢了。”

林淳闻言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兽祭结束后,尽快带潇潇去京城寻找医术更高的名医了。

听说大隋皇宫有一位专通医道的先天宗师担任太医院令,其罡气内力甚至可以进入常人体内探查疾患,如果此事是真的,那他一定得想办法请对方给妹妹看看。

青医堂这边没有得到结果,林淳也只好作罢回返。

经此一事,他也感觉最近实在对林潇潇关心过少,随后两天变着花样做各种她爱吃的东西,倒是把林潇潇乐坏了,整体嘴里就没闲着的时候,甚至恨不得以后寒症多多发作几次。

而与此同时,武堂那边的最后筹备也已就绪。

经那些大人物们的磋商,此届兽祭大典将于十一月初十正式举行。

而林淳在十月初三这天,便已经带领丁字部弟子先行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