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昌彦醉倒在路边,我一路观察,不像是有人要灭口的样子,现在也留人看好了,你放心!”
回到家中,狄湘灵闪了出来。
狄进笑笑:“有劳姐姐,不过接下来不需要了,此案已经真相大白。”
随着他娓娓道来,狄湘灵也不禁瞪圆了大眼睛:“葛老和刘昌彦是父子?真是造化弄人啊!让这对父子以这样的方式相认,当年葛老如果没认出他来,说不定这两人如今又都是另一番模样……”
“是啊!”
此案的内情既复杂又简单,说白了就是为了亲子的一己私欲,狄进不欲多加评价,却也微微凝眉:“不过葛老和郝庆玉的合作,多少有些奇怪……”
狄湘灵感兴趣了:“莫非还有真凶?”
“郝庆玉是葛老毒害的,这点应该没错……”狄进并不纠结,而是往前看:“接下来潘县尉将会公开审问葛老,将这昔日的一切公之于众,还案情一个真相!”
狄湘灵提醒:“就怕还是有人不信!”
“想要人人相信,根本不现实,闲言碎语也避免不了,只要证据充分,理由详实,就毋须在意那些了……”
狄进将心态摆得很正,同时也回归自己的上进之路:“接下来,终于可以安心科举,求一个进士及第,入仕为官了!”
狄湘灵连连抚掌:“六哥儿定能功成!”
姐弟俩小小庆祝了一番麻烦解决,生活重回正轨,再度开吃。
饱餐一顿,准备练武,外面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不会又有哪边死人了吧?”
这一刻,狄湘灵都有些担心了。
“唉,自从潘县尉来了阳曲县,这里确实乱了些……”
狄进也找好了理由,终究没有避让,带着姐姐朝外走去。
家门一开,见到的却是熟人,雷家两位兄弟,雷濬和雷澄站在外面,还有那一群孔武有力的护院。
雷濬笑吟吟地一拱手:“恭喜狄兄,又破一大案,待得声名传出,定然名动并州!”
“此番破案,还要多谢雷兄之助,请!”
狄进目光微动,做出邀请的手势,雷濬不客气,朝着狄湘灵一礼,就带着弟弟,走了进来。
狄湘灵去备茶水点心,以待客人,雷濬则打量了一下家中,有些惊奇:“狄兄当真耐得住清贫,令人钦佩啊!”
三千贯酬谢至今支取的,也不过一百贯,如果他们要享用,确实能将家中翻新一遍,再招上十几位仆婢改善生活,但无论是狄进还是狄湘灵,都提都没有提过。
他们对于钱财的态度,更多的是在关键的时候够用,只要满足这点需求,剩下的就很随性了。
雷濬显然也意识到这点,果断放弃了原本准备的说辞,开门见山地道:“狄兄之能,从晋阳书院监院之案中,已是展露无遗,在下此番贸然来访,想请你帮忙查一件事情。”
狄进早有所料,回答得也很果断:“论才智,雷兄此前从寥寥数语之间,就能看出真凶特征,绝不逊于任何人,若论家世,雷家在并州颇有经营,倘若一个难题,让阁下都束手无策,我更不会有什么好主意……”
“狄兄过谦了,所谓集思广益,拾遗补阙,狄兄与我等所见不同,所思所想自然也有新的见解,岂会无用?”
雷濬语气谦和,但所说的话却有种石破天惊之感:“狄兄应该看出来,小妹的绑架案不对劲吧?今日不妨实话相告,铁罗汉是家严手下,并州这两年来多起绑架,也都是我们指使他做的!”
以最平淡的语气,说出猝不及防的自爆。
狄进虎躯一震,瞳孔收缩,浮现出一个惊诧莫名的表情:“什么?”
雷濬接着道:“此举并非求财,只是清除生意场上的麻烦,以王家而言,家严是并州布行会首,王家族长则想成为阳曲布行会首,这倒也罢了,家严原本容得下他,不料这老物假意顺从,竟投入对头麾下,欲谋不轨,家严不愿与之纠缠,就让王家三代的独苗,去龙泉寺住了几日……”
狄进虎躯二震。
雷濬道:“此次绑架在第十日,就会安排人手将小妹从龙泉寺救出,结果第八日,阁下竟然抓住陈小七,实在让我们大吃一惊,所幸陈小七并不知这个秘密,只有为首的铁罗汉,直接听命于我雷家……”
狄进虎躯三震。
雷濬有些无奈:“狄兄何必如此,令姐的反应已经证实了一切……”
狄进侧头,就见狄湘灵斜着眼,瘫着脸,看着这一幕。
表情毫不惊讶,半点演技也无!
既然姐姐露馅了,狄进也不装了,同样无奈地道:“雷兄何必如此呢?”
雷濬笑道:“大家开诚布公不好么?何况我此来所托之事,也与此有关,狄兄可有想法?”
对方直接摊牌,狄进清楚回避确实没用了,淡淡地道:“绑架是假,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思前想后,只可能是一场掩护了。”
雷濬收敛笑容:“掩护什么?”
狄进道:“掩护雷家的手下,四处搜寻,粗暴抓人!阳曲内外,只知令尊爱女心切,为了找寻女儿的下落,才这般不顾一切,却不知正是为了让这个行动合理化,他才‘丢’了女儿……”
为了这碟醋,才包的饺子,决断不可谓不强,狄进的语气里,也有着几分佩服之情。
雷濬正色道:“那狄兄可知,我们四处搜寻,到底是为了什么?”
狄进猜测道:“应是找一个人?可能还是女子,如果目标不是女眷的话,以令尊对雷小娘子的宠爱,完全可以将绑架目标换成旁人,计划照样可以执行,只有丢了女儿,在搜寻女子方面,才有着巨大的优势……”
“啪!啪!啪!”
雷濬抚掌惊叹:“久闻前唐狄梁公于大理寺,岁断滞狱一万七千,无冤诉者,本以为是传言夸大,今见狄兄之能,才知天下之大,终有这等奇才!”
狄进并不吃这一套:“谬赞了,我远远没有先祖人情练达,世事洞明的能耐,但也有不屈之志,雷兄无论想要我做什么,想来都要一个你情我愿,不然岂非坏了事?”
雷濬颔首:“正是如此,家严十分赏识狄兄才华,我此来确是真心实意,只要狄兄助我们寻到那人,必有厚报!”
他不光是画大饼,眼见狄进和狄湘灵对于钱财并不特别看重,在入学方面已经有了晋阳书院,目光一转,干脆道:“狄兄应知,比起科举入仕,以功荐举也是能得官的,此事若成,来日保你一个官身如何?”
宋朝选官不走寻常路,举荐制与科举制并存,确实有举荐的可能,但雷老虎区区一地方商贾,又如何能说得出这等大话?
似乎预见到这份疑惑,雷濬微微一笑,从腰间取出一物,递了过来。
那是一块铜制的令牌,做工精细,上书身份——
皇城司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