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拉——”
康熙被惊了一下,手里正翻到的这页名录一不下心撕开一道口子。
“你,你刚刚说什么?”
弘煦咽了口唾沫,“孙儿问,玛法后宫的娘娘们,有没有缠足的?”
康熙面色铁青,挥挥手让候着的宫人们都退下,只余了梁九功一个。
“没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就好。”弘煦:“汗玛法,您也知道,自宋时,汉女便开始缠足。我们大清入关后这么多年了,许多满人受汉人影响,为家里的女儿缠了足。可怜那些在关外骑马打猎样样都不输男儿的姑奶奶们,不仅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拘束着,还被狠心的长辈打断了脚上的骨头......”
康熙打断他的话无奈道:“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朕明白你的来意了。可是这事儿朕也没办法的,当初你翁库玛法就下过废除缠足的圣旨,可民间无人响应,甚至是群情激奋,文人纷纷反对,我们满人入关也不容易,总不能为了汉女裹脚的事惹得各地汉人造反吧?总归是他们汉人的事,他们非要折断闺女的脚与我们也没甚关系。”
弘煦嘻嘻一笑:“玛法,我有个主意,或许能减少民间汉女缠足的数量。”
康熙:“别卖关子。”
弘煦:“我们都知道,最底层的百姓家中的女眷是不缠足的,因为她们需要下地干活、上机纺布,在温饱面前,‘三寸金莲’这种恶毒的要求也不算什么了。而家有余钱的人家大都为女儿缠足,但他们既有余钱,如今国库空虚,不若您下一道圣旨,就说可怜汉女缠足辛苦,从前缠了足的尚不算数,从今年算起,家中如果有新缠足的姑娘就要交一笔罚金,年年都交。”
这也算是效仿了汉时的“单身税”了,只不过那时候过了年龄不成亲交税,现在是缠了足罚银子。
这法子倒不至于能一下子解决汉女缠足的问题,却会大大减少缠足的数量。
百姓家中若有会审视时局的,便能察觉朝廷对缠足的厌恶,总有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富户投圣意所好不给女儿缠足。
康熙若有所思,抿了口茶,“人家高门大户养在深闺的千金,你怎么知道她们缠没缠足的?”
弘煦:“这事儿简单,宫里不少自梳的宫女,她们不想嫁人,可内务府每年都会小选,我们哪里就用得着这么多宫女了,正好给她们这份差事,每人负责一块地方,朝廷拨款,由八旗兵沿途护送、当地县衙负责接待且配合检查,按照户籍检查年幼的小姑娘们有没有被缠足。为防止宫女受贿,每年一轮换,后当值若发现前者记录的缠足者与名录不符,可举报得赏银。”
而且,对大户人家来说,只是交罚金,不至于让他们对这道圣旨和上门检查的宫女太过敌视,宫女不会因为此事受到无妄之灾。
康熙深思:“如此甚好,不过,派出去的宫女还要学一些简单的医理,总要会辨认新缠的足和旧年便缠的足。”
“玛法说的是。”弘煦:“那您看,什么时候下这旨意啊?”
“又不是你闺女,你倒是着急。”康熙笑道:“你也不怕被那些文人知道了,恶意抹黑你。你来乾清宫可是不少人都看见了的,朕总不能你一走就下旨吧?就再过个五六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