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和谈

王硕见于大为不说话,顿时气氛有些尴尬,心里大概也清楚了,这小子多半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小兄弟,你贵姓啊。”段老板自我介绍,“我叫段大海,是这个回收站的小老板。你要是真要这车呢,我可以让你把车先放这儿,大冬天零下三四十度,你也不可能修车,等开春了再把车弄回去咋样?”

于大为顿时有些心动。

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他这辈子不想重复上辈子的错误,一有点小钱就嘚瑟,最后倒是让人看了笑话。

经过偷设备这件事,他于大为也算看明白了,不论在屯子里,还是在任何地方,都要学会低调。

他这辈子要学学那些小说里面的苟道,低调的发育,自己吃饱穿暖不比啥都强?非要显摆那仨瓜俩枣的干啥?

“我姓于,叫于大为,是河善村于家屯的。”

打定了主意,于大为转头将炕上的烟簸箕拿过来,递到了段大海手里:“段大哥,承你的情,不论买不买,先谢谢段大哥了。”

段大海双手接过烟簸箕,先是笑眯眯的,这小子还挺会借花献佛。

随后一愣,不买?别不买呀!

你不买我上哪找大冤总去!

段大海一边抖落着烟丝,一边朝王硕使眼色。

“咳咳,于兄弟,你说个数吧,万一我就同意了呢,别不好意思开口。”王硕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也是属泥鳅的,刚才那句“不论买不买”算是也把他吓得够呛。

你要是不买,我那外边的破车咋办?天天看着它气我?

“两位哥哥,实不相瞒,我也就能出两千五,您这边要是同意,咱们当场立字据,一手钱一手货。”于大为憨憨一笑,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两千五?!我那么大个车就卖两千五?

王硕心里顿时有些不乐意了。虽然知道这车肯定要贱卖,可这价格确实有点打击到他了。

段大海先看了于大为一眼,又看向王硕出声规劝:“王哥,我看啊两千五也不低了,这车你要是把水泥处理干净再卖废铁,肯定不止这个价,可问题这不是难弄么?”

段大海的适时提醒,让王硕反应过来,这车里里外外都是问题,自己也是有无心无力。

“算了算了,于小兄弟,我这个价把车卖你,等同于送了你个大便宜。只要肯下功夫,这车肯定能用。”王硕叹了口气,心有些滴血。

于大为心里乐呵,开始准备来个三方签字,正好还有段大海做见证人,不怕对方回头看车能用了,过来赖账。

段大海从炕上拿起儿子写作业剩下的草稿纸,写上字据后,三人开始签字,于大为把钱一付,这便算是两清了。

于大为也想找个打印店,正儿八经打印出一份买卖合同,可九十年代的东北农村,别说打印店了,就算找个照相馆都少的可怜。

王硕收了钱以后终于有了笑模样,开始讲述养车这几年的一些丰功伟绩,段大海是个老实巴交的性子,也插不上什么话,一直叼着烟,偶尔附和几句。

要不是他这些年回收站越做越大,更说不上几句话,时代发展好了,他这个收垃圾的一年也能赚不少钱。

最近段大海一直琢磨着换个更大点的地方,别看他现在这院子挺大,废旧垃圾不多,那是冬天。

赶上夏天的时候,他能从村子里拉回来不少东西。可镇子北边实在是太偏,他听说这两年芦河镇南边会修路,到时候在修路的旁边圈块地皮,再去村子里就更方便了。

几个人又在屋子里暖和暖和,随后来到院子把老日立从板车上卸下来。

下半身基本“残疾”的老日立根本动不了,于大为又跑出去找了一个40吨的吊车,把老日立给吊下来的。花了他200大元。

这一下子,于大为口袋里原本的两千八百块,就剩下了一百多块钱。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看着院子里的老日立,从挖掘机车架底下找到一块银色小标牌,确定了是那台UH03,他终于放下心了。

虽然这台日立UH03是六七十年代的产物,如今到了九十年代过了二十来年,可它也是日立公司用料最足,最有诚意的一台挖掘机。

除了漏机油之外,大毛病没有,可以算得上是皮糙肉厚了。

“中午了,段大哥,找个地方请你吃个饭吧。”于大为也不管段大海如何推脱,硬是拉着对方去了一家东北小菜馆。

要了个酸菜血肠,一份熘肝尖,东北的菜都是用傻大盘装的,菜不多反正够两个人吃绝对够了。

段大海是个爱喝酒的,要了两杯高粱酒,于大为陪了一杯,回去路上也不会太冷。

像他这个天,开个没有棚四轮车是相当遭罪的,也亏了于大为年轻体格壮实。

“兄弟,车放我这儿你就放心吧,我老家是楚花的,远着呢,平时我都是在这又吃又睡的。”段大海提起杯中酒,有些不好意思,“不怕老弟你笑话,其实吧,我不想要这个勾机,实在是没工夫弄他,但你这个价格也绝对不亏。”

“明年,你家老爷子真要是把水泥弄掉了,少说也得这个数。”段大海伸出了两根手指。

八千。

于大为咧咧嘴伸手碰杯也不说话,对方是常年搞旧货的,这份眼力他自然清楚。

他也忽然想起来,在前世芦河镇有个收旧货也叫段大海,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位。

那个人算是他们整个小镇的传奇,四十岁的时候出资收购了镇子快要倒闭的面粉厂,结果第二年就翻身了,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后来于大为听说镇里的面粉厂炸了。

酒过三巡,二人起身回到了回收站,于大为将醉醺醺的段老哥放到了小火炕上,开着他爹的四轮车朝家里面行去。

虽然寒风刺骨,可他内心火热。

接下来他准备收拾行李,和段老哥挤一挤,然后自己趁着冬天歇工的时间,把车好好修一下。

他这顿饭便吃出了最大的意义。

至于外边零下三四十度修车会不会把人冻死,他这位山人自有妙计。

就是关于镇子里修路的这个项目,他得上心。

不过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