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初会钗黛斥宝玉(二合一)

且说在凤姐几人与秦可卿聊了个把多时辰,看天色将晚,正欲告辞。

忽听得一丫鬟走过来对秦可卿道:“奶奶,听说蔷哥儿被瑜大爷打了。”

秦可卿秀眉微颦,问道:“可知是为了什么?”

丫鬟摇了摇头:“不清楚,但我听说瑜大爷似乎生了很大的气。”

主仆二人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屋里几人离得近,俱都一清二楚的听见了。

其中凤姐眼中眸光闪动,似是想到了什么,但并未多说。

反倒是宝钗和黛玉几女,都好奇地竖起耳朵,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宝玉则是和贾蔷早就相识,因为贾蔷生得一副俊秀好相貌,相对于其他男子,他对贾蔷还是比较亲近的。

现在听得贾蔷挨了打,心里不免有些心急,便道:“什么,贾蔷挨打了,不行,我得看看去,贾瑜他凭什么打蔷哥儿。”

宝钗和黛玉急忙上来劝阻,宝钗道:“宝兄弟,不可冲动啊,以你的性子,去了怕是要惹出是非来。”

黛玉道:“宝哥哥,你去了是要干嘛呢,那瑜大哥我听着连两位舅舅都要让他三分,你去了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宝玉道:“宝姐姐,林妹妹,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蔷哥儿与我多少有些交情,我,我总不好袖手旁观,装聋作哑吧。”

说着他突然灵光一闪道:“我看这样吧,我们这些人不如一块儿去,看看是怎么个事儿,你们也就不怕我会惹出什么事了吧。”

宝钗闻言犹疑了一下,皇商之家出身的她本能地感觉到这里面会有麻烦。

黛玉也是微微颦眉,她这些天来听过贾瑜的不少事情,总觉得这个瑜大哥做事是个刚强不弯的,而且往深了看,几件事儿都占着个理字,兴许是那贾蔷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所以她才说宝玉要是去干涉,怕是去自找不痛快。

这时凤姐却不知怎么想的,出声道:“既然宝兄弟一定要看看蔷哥儿这个侄儿,那我们就一块儿去看看吧,好歹也是一番情义。”

宝玉见凤姐支持,笑着说道:“还是琏二嫂子懂我。”又对钗黛几女道:“你们要不去,我就和琏二嫂子一块儿去。”

其余几女闻言,也不好再说什么,秦可卿叹了口气道:“既如此,那我就带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她感觉这段时日宁国府一直没个安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平静下来。

......

就这样,一行数人前前后后朝着正堂走去。

等到了时,就见贾蔷正狼狈地跪在地上,而堂上一人,正面带怒色,正坐于贾蔷前方,透出一股慑人的威势来。

凤姐对此人自是认得,正是心中怒气难消的贾瑜,而在贾瑜身旁,则站着一脸严肃的尤氏。

尤氏见了几人,当即就迎上来道:“我早就知道你们过来了,只是有些事情脱不开身,不曾想你们自己到这边来了。”

贾瑜也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向一众来人,只见除了王熙凤与秦可卿外,还跟着个三个女子,其中一人体态娇弱,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姿容绝美,我见犹怜。

另一人手执团扇,珠圆玉润,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举止娴雅,自有一派大家闺秀气度。

还有一女看着年龄最小,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自带一股英气。

贾瑜见此,不由心神一动,猜测起这三女的身份来,莫非.....

且说凤姐自刚进来时就看贾蔷跪在地上,而尤氏和贾瑜站在一块儿,心里对着尤氏就是一阵冷笑和鄙夷。

呵,平日里看着贤惠正经,这转头就从东枝儿飞到了西梢儿。

但她面上却是带着笑意,不显露分毫,而是对着贾瑜和尤氏道:“我们本来是看望蓉哥儿媳妇的,正要回去呢,不曾想听着蔷哥儿惹了瑜兄弟生气,就和宝兄弟他们几个过来看看。”

又见贾瑜目光看着自己身后几人,便指着旁边宝玉对贾瑜介绍道:“瑜兄弟,这是二老爷家宝玉兄弟。”

又对宝玉道:“宝兄弟,这是瑜兄弟,你还不见过。”

宝玉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一截的贾瑜,他来之前原本带着几分来兴师问罪的意思,可真在见到贾瑜的第一面起,不知怎么就感觉在气势上弱了好几分,便上前几步拱手道:“见过瑜大哥。”

贾瑜自然也是早就看到了贾宝玉,除了其头上戴着的标志性的束发嵌宝紫金冠外,他小时候也是远远见过对方的,自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便淡淡道:“原来是宝兄弟。”说罢,他突然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了一股熟悉的强烈心力波动。而且近距离之下,他能感应到那波动似乎是从贾宝玉的胸口处传来的。

随即看向其项圈上长命锁上镶嵌的一块玉石道:“宝兄弟,听说你天生异象,口衔宝玉降世,可是此物吗?”

宝玉没想到贾瑜一见面就问他这个,但还是道:“是这个。”

贾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好好收着吧,将来也许有用得着的时候,可别摔碎了。”

宝玉不明白贾瑜此话何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凤姐见此,又一一指着黛玉和宝钗道:“瑜兄弟,这是林姑父家的林妹妹,这是薛姨妈家的薛姑娘,你应该都是未曾见过的。”

二女见了贾瑜,各自对着其微微屈身行礼,也与宝玉一般,纷纷口称其为“瑜大哥。”

贾瑜看着面前二女,见其各自果真如原著所说,一者如娇花照水,姿容绝代,一者气质端庄,风华无二,二人与一旁曾让他感到惊艳的秦可卿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半分,真无愧并列为金陵十二钗正册之首。

想到此处,他脑海中又冒出原著中的两句诗来,一时脱口而出道:“山中高士晶莹雪,世外仙姝寂寞林。”

钗黛二人听得分明,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黛玉许是第一次见着贾瑜,略微有些拘谨,宝钗则好奇道:“瑜大哥这两句诗可是在说我和林妹妹二人么?”

她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跟着读书写字,学识比一般读书的男子也还高出一些,诗词方面自然是一听就懂。

贾瑜本想解释一二,但想到还有贾蔷的事情没处理完,便只是点头道:“看见二位妹妹,有感而发罢了。”

这时凤姐又道:“你们别说什么诗词的了,我是听不懂的。”又指着探春道:“瑜兄弟,这位是探春妹妹,你也认识认识。”

贾瑜见她姿容虽比钗黛略输一分,但眉宇间分明有一股英气,看着竟比贾宝玉还要强上几分。

不由叹道:“可惜了。”

探春闻言,昂起头直视贾瑜道:“瑜大哥,可惜什么,还请直说。”

她常听别人说可惜自己是赵姨娘生的,不是托生在正经夫人肚里,以为贾瑜言下之意也是这个,便想要问个明白。

贾瑜笑了笑:“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看见妹妹和别的不同,俊眼修眉,顾盼神飞似是个要强的,可惜妹妹是个女儿身,若是男儿身,怕是这贾族里的多数男子都要被妹妹给比下去。”

探春听了,先是面色羞红了一瞬,又抬眼细细打量起贾瑜来,她从来还没有人听人这么说过自己,贾瑜这番话,虽然过于直白,可竟似说到自己心里去了。

与几女认识后,贾瑜看了看天色,先让黛玉宝钗几人落座,又看着凤姐,脸色又冷冽起来,道:“今儿我见着几位妹妹,很是高兴,尤其是又见到凤嫂子,我更是高兴。”

凤姐看贾瑜盯着自己,嘴上说着高兴,可脸上哪里有半分高兴的样子,心中就是一突,不过还是强自笑道:“瑜兄弟说的什么话,我哪里能与几位妹妹相比。”

贾瑜语气不善道:“不,我高兴的是凤嫂子今儿自己送上门来,倒省的我跑过去西府找你们。”

凤姐听出了不对来,道:“瑜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就又要去找我们?”

贾瑜指着跪地的贾蔷道:“哼,凤嫂子,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儿为什么要让贾蔷跪在这里,别人不清楚,你还能不清楚?”

凤姐脸色顿时一变,不过还是嘴硬道:“瑜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宝兄弟听说你罚了贾蔷,要来此看看,我就和几位妹妹跟着一起来了,你怎么就扯住我说起来了。”

宝玉闻言也道:“瑜大哥,确实是我要让蓉儿媳妇儿带我来的,不知贾蔷犯了什么错,你要这样罚他?”

贾瑜看了看宝玉一眼,道:“此事与你关系不大,你若要听,听着便是,若不想听,就随着蓉哥儿媳妇儿先带着三位妹妹用晚饭去吧。”

他这话说得不怎么客气,宝玉更是没想到贾瑜说变脸就变脸,宝玉脸色僵了僵,刚鼓起的一点气又泻了下来,道:“那我就听听蔷哥儿到底犯了什么过错。”

贾瑜见此,不再理他,他虽对贾宝玉没什么恶感,但也谈不上好感,只是觉得看着比贾蓉贾琏这两个稍微顺眼一点,仅此而已。

只要不与自己有什么冲突,随他怎么着都行,就算天天吃胭脂膏子吃到嗝屁也不关自己的事情。

随即又对凤姐道:“方才贾蔷亲口说,在我来东府之前的那几天里,贾琏和那狗奴才赖大两人打着帮他管家的名义,明里暗里从我们东府偷挪了三四万两银子到了西府去,你凤嫂子管着西府不少事务,贾琏又是你的丈夫,你敢说你对此全然不知吗?”

这时候,他不想再说什么多余的废话,不管是谁,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三四万两银子,还想让自己客气,那是不可能的,皇帝来了也不行。

宝钗黛玉和探春几人听了,都是大惊,她们都很清楚三四万两银子是什么概念,别的不说,就探春这样正儿八经的国公府小姐,一个领到的月例银子,也才只有2两。

普通百姓家辛辛苦苦一个月,能挣到二两银子,就已经是不错了。

怪不得她们一来就看到贾瑜面带怒色,原来如此。

秦可卿之前倒是知道一些风声,但并不知道竟然涉及到这么多银两,此时看向贾蔷,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之色。

凤姐没想到贾瑜竟是毫不遮掩就将事情当着众人的面抖落出来,她早就听说贾瑜是个不好惹的难缠的主儿,不过先前只是像听八卦一样抱着看戏的心态,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了自己身上。

她的脸色也是终于绷不住了,不过还是想维持一些体面,便撒泼乱扯道:“瑜兄弟,就算他们拿了东府的一些银子,那也是你们爷们儿的事情,何必见了我一个妇人,就将气撒到我的头上来,莫非瑜兄弟你人高马大的,就会盯着我们这些女流欺负?”

贾瑜简直要被这女人转移话题的本事气笑了,一上来就给他贴标签,怪不得原著中说王熙凤是个泼辣的泼皮破落户儿。

他正要说话,却听得宝玉道:“瑜大哥,凤嫂子,你们何必为此吵嚷,不过是些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难道就没有听得李太白诗中所写‘千今散尽还复来’这一句吗?”

他这话一出,整个正堂内顿时一静,所有人也立时朝他看了过来。

其中尤氏和秦可卿,还有跪在地上的贾蔷,看向他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傻子。

钗黛和探春也是神色复杂,这宝哥哥(宝兄弟)年龄毕竟还小,也是被老太太一直宠着,兴许是...养尊处优惯了。

贾瑜这下是真被气笑了,一时间竟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宝玉见状不解道:“瑜大哥为何发笑?”

他说着又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众人,却见众人也看他都是一副怪异的眼光,连平日里与他亲近的林妹妹和宝姐姐也不例外。

贾瑜闻言,渐渐止住了笑声,不过他的脸色忽地变得严肃了起来:

“宝兄弟,若是以前,任凭你怎样,我都懒得说你半分,可我现在是贾族族长,本着良心,我想对你说几句。首先,宝兄弟,你不觉得你方才说的这话很可笑吗?”

宝玉听见“可笑”二字,脸色顿时变得涨红,争辩道:“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难道我说的有错吗?”

贾瑜看他还是转不过弯来,便盯着去肃声道:“什么身外之物,要是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可你身为荣国府嫡子,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宝玉闻言,心中却是一阵不服,李太白能说得,我怎么就不能说得。

却听贾瑜又道:“你看看自己,天天在西府里养尊处优,上有老太太和你母亲宠溺着你,下有一大堆丫鬟鞍前马后地伺候着你,还有西府里的一众姐姐妹妹们陪你玩闹,且不说连我这个贾族族长都比不上你,就是当今陛下,因为忙于朝政,宵衣旰食,怕是都不及你过得舒坦。

但如此生活,还有你这从头到脚的光鲜穿着,你可有想过,这些都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