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
贾瑜经过两次查验后,终于被一个小厮领到了大堂里面,在进门时,有两个锦衣卫更是不知道拿着从哪里弄来的画像和比对了一番,这才让他进入。
这让他不禁心里微惊,而且根据他画像上的气味大体可以判断出这副画像上的墨迹应该是干了很久了,绝不是这一二日才画好的。
那么,自己什么是时候就被锦衣卫给盯上了呢?
是举狮破门,还是反戈一击让贾珍父子入狱,还是因为和恪诚郡王搭上线......
而且他竟然之前对此毫无感觉。
想到此处,他不禁更加讶异起这个特务组织的隐秘与强大。
如果对方之前要暗杀自己,那他还真不一定能防备的了。
至于现在,他对此已经并不担心,自从他进入这个北镇抚司衙门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味道,大致判断出了这座府衙的人员配置,每一个人的气味都有些许差别。
除了一些在明处值守和办差的人员外,还有二十来个隐于暗处看不见的岗哨,只要他想,他可以通过气味直接锁定这里每一个人的行踪。
除非有人够瞬间移动到他身边,否则没有人可以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
甚至他还能闻到从地下传来的金属,木头,皮革的气味。
贾瑜根据经验判断,很可能有一个库房,里面应该存放的是刀剑弓弩铠甲之类的装备,而且通道的入口就在离他不远处的一个房间中,因为气味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过了大约一刻钟左右之后,一个身形有些精瘦,面容阴鸷,穿着便服的中年人从大堂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身着浅绯色飞鱼服的八字胡。
贾瑜见此,转身对那人拱手道:“卑职贾瑜,见过大人。”
那人打量地看着贾瑜道:“哦,我还没开口,你们怎么就口称呼我为大人?”
贾瑜道:“一来是直觉,大人威仪不凡,二来是大人身着便服,这有这位大人相随,自然地位地位特殊。”贾瑜说着,看了看他身后的那名八字胡。
那人轻笑道:“呵,不愧是陛下点名安排的人,有点眼力,本官乃是锦衣卫指挥使程知俭,我身后是锦衣卫指挥佥事吴昭。”
贾瑜闻言,面容一肃,沉声道:“原来是指挥使大人当面。”又对那八字胡拱手道:“见过吴佥事。”
他自然知道锦衣卫的最高统领就是指挥使,一般是正三品,而指挥佥事是仅次于指挥使和指挥同知的官员,为正四品。
可以说指挥佥事以上都是锦衣卫中的高层官员。
那那八字胡似是对贾瑜不怎么感冒,见到贾瑜问候,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说。
程知俭微微点头,对贾瑜道:“贾瑜,陛下跟我说了,让你去河南协助清剿白莲乱党,事情紧急,你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一早就出发奔赴河南。”
贾瑜低头应是。
程知俭又道:“对了,这次吴昭和你一起去,你新入锦衣卫,只需听其指挥即可。”
“卑职明白。”
贾瑜看了一眼吴昭,总觉得这人似乎对自己不太友善,但一时也想不明白问题出现在哪里,便暂将想法压在心里。
“好,剩下一应事宜,你问吴昭即可。”程知俭说完,也不待贾瑜反应,就自顾自匆匆离开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吴昭突然出声道:“贾瑜,我听说过你!”
他声音尖锐中带着沙哑,像是在秃鹫饥饿后抢食时的叫声,让人有一种莫名的不适。
“我知道你是来自于国公府,更有太上皇出面让你袭爵,有些力气,还懂些旁门左道。”
贾瑜抬起头看着对方,心中更加疑惑,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说这个。
只听吴昭继续道:“但之后你在我手下任事,只需要记住一条,那就是我说什么你做什么,我的话就是军令,如有违背,我会毫不犹豫将你军法从事。”
这番话听得贾瑜眉头一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吴昭,鼻翼微动,半晌才道:“是!”
吴昭眼睛眯了眯:“跟我来吧,去拿你的身份令牌、文书和衣物装备。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北镇抚司副千户了,明早日出之前,我要再在这里看到你。”
...............
出了北镇抚司后,贾瑜回头看了看,方才吴昭的态度让他觉得,这一趟河南之行,恐怕会不怎么顺利。
而且自己既然是副千户,按理说应当被分配到一个千户所才是,但是程知俭和吴昭都丝毫没有提及到这一点,自己反而像是一个光杆司令。
这让他觉得,即使是皇帝发了话,让他来锦衣卫当差,但也并不会因此就让自己被高看几分。
坐着马车回到宁国府后,已经日上三竿了。
守门的几个小厮看到他后,急忙恭敬地将其迎接了进去,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贾瑜当初是怎么在这里大发神威的,自然不敢对贾瑜有丝毫不敬。
贾瑜看着已经修缮好的大门,心里也是不免感慨:贾珍父子当初起了贪念想要侵占自己的祖宅,没曾想自己反过头来却成为了宁国府的主人,呵,何其可笑。
走到正厅时,却见尤氏正与一人说着话,一旁还站着两个账房先生与小厮。
待他走近仔细看时,不是冯紫英又是谁。
他朗声笑道:“冯兄,你怎么亲自来了?”
冯紫英起身抱拳道:“哈,听说贾兄你去了宫中之后,得了陛下青眼,成为了锦衣卫千户,我怎么能不亲自过来恭贺呢?”
尤氏也道:“瑜兄弟,你回来了。”
贾瑜点点头,指了指身后小厮端着的托盘,对尤氏道:“嫂子,这是从北镇抚司里领的一些东西,劳烦你送我房里去吧。”
尤氏看了那托盘一眼,隐约明白贾瑜是不想让她听到后面的谈话内容,便道:“好,瑜兄弟,那你先与冯公子说话,我先到后面去了。”
贾瑜点点头。
他对冯紫英笑道:“冯兄消息真是灵通,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我任职锦衣卫的消息。”
冯紫英道:“这京城的官场上其实算不上什么大圈子,有些事情也就是稍微留点心的功夫。”
贾瑜坐在冯紫英旁边笑道:“这么说来,倒是贾某见识浅薄了。”
冯紫英喝了口茶:“等贾兄在这神京待久一些,自然也就清楚了。”
喝完茶后,冯紫英指着一侧的两名账房先生道:“对了,这是我们家铺子里的两个老人,账务之事很是熟练,我给你带来了,这几天他们会帮你查账的。”
两名账房先生闻言,也一齐走到贾瑜面前道:“见过贾大人。”
贾瑜见此,与二人客气了一番,便先让小厮将二人领到偏厅稍坐,并上些吃食招待。
两位账房先生离去后,贾瑜道:“冯兄,我明天就要去河南一趟,所以让这二位先生只帮我查查最近这一年左右的账,想来只用半天也就够了。”
“哦?贾兄明日就要离京?”冯紫英道。
看样子这贾兄是一上任就被安排了差事,难道仅是昨日进宫了一番,陛下就有重用之意?
“嗯,是陛下指派我去的,不过应当只是去打个下手。”贾瑜点点头,并没有说具体的事情,锦衣卫毕竟是个特殊机构,而且方才他还在北镇抚司里领到一本规制手册,上面对泄密这一条处罚是很严重的。
冯紫英也不多问,只是道:“好,那我就祝贾兄此行一切顺利,早日回京。”
贾瑜道:“冯兄,我在离京前有一事想要拜托你。”
“何事?”
贾瑜想了想,便简单将贾琏等人从东府往西府掏银子的事儿说了。
冯紫英听完,眼中泛起鄙夷之色,一拍茶几道:“竟有此事,想不到堂堂荣国府,会做出这等落井下石的事情来,落井下石也就罢了,还将主意打到了同出一脉的宁国府身上,也不怕事情传了出去,遭人耻笑吗?”
贾瑜继续道:“我料定贾琏贾赦等人是不会轻易将吃进去的肥肉吐出来的,说不定还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变本加厉的事情来,加之我明日就要去河南,所以在我走后的这段时间里,还是要再做些防备才好。”
冯紫英听贾瑜这么说,便猜出来贾瑜可能已经有应对之法,便问道:“贾兄的意思是?”
“西府最好体面,我想请冯兄帮着将此事宣扬出去,让西府给焦头烂额一番,如此一来,西府有所顾忌,做事儿兴许能收敛一些。”
冯紫英点点头表示答应,但看贾瑜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又隐约觉得贾瑜的手段不会这么简单,便问道:“仅此而已?”
贾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道:“等从西府要回了这笔银子,我打算与冯兄还有郡王爷合伙做一个生意。”
冯紫英好奇道:“什么生意?”他不怀疑贾瑜的赚钱能力,只要贾瑜敞开了炼制一阳丹,就算一个月净赚几千两都没问题。
“一本万利的生意,不过暂时要保密。”
..........
送冯紫英走的时候,贾瑜将之前炼制好的一枚正阳丹交给了对方,让其转交给恪诚郡王,并送了十枚一阳丹出去,以表谢意。
冯紫英自然没有拒绝,拿了丹药,笑着往恪诚郡王府去了。
随后贾瑜便回了登仙阁,拿了让银蝶拿了账本给那两位账房先生去查。
自己则往秦可卿院里走去,先前那指挥佥事吴昭对他的态度有异,这让他更加谨慎了起来,所以想着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物品来补充心力。
只要有足够的心力托底,他自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安然脱身。
且说秦可卿这两日饭量比以前少了许多,加之东西两府矛盾已现,这让她心里更加不安了起来。
且说早上起来喝了口银耳莲子羹后,她闲来无事便看起了杂书来。
这时忽然听得有丫鬟门外在喊道:“奶奶,瑜大爷来了。”
听到声音,她急忙放下了手里的《牡丹亭》,对门外道:“快将人请进来。”
自从见了贾瑜怼贾赦贾母、斥凤姐宝玉并关了贾蔷关起来后,她心里对贾瑜越发有些畏惧了。
与她一样想法的还有东府里的一些下人,都认为贾瑜是个爱翻脸的,而且连老太太的面子都不会给。
不多时,只见门口帘子被人掀起,一袭锦袍的贾瑜随即跨步而入。
秦可卿看见贾瑜,赶忙上前见礼,欠身道:“瑜大爷。”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贾瑜听得特别舒服,但也只是道:“不必多礼,我就是来看看。“
随即就往他房里环视了起来,只觉得有好几处地方都传来了心力的波动,而且十分明显,简直堪比那日在见建兴帝时的乾清宫。
这让他心下火热,随即将目光放在了壁上挂在着的一副图上面,只见那图上画着一名被侍女搀扶着体态丰盈的女子,其面容与秦可卿颇为相似,眉眼微闭,面带困意,似是刚刚睡醒不久。
贾瑜看着,莫名想起白居易长恨歌的那句“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的诗来。
画的左右两边有一副大字对联,上写着:“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
不管是画还是字,上面都传出了强烈的心力波动来。
秦可卿见贾瑜目光停留在字画上,便问:“瑜大爷可是喜欢这字画吗?”
贾瑜也不掩饰,直言道:“很是喜欢。”又问道:“这副字画可有什么来历吗?”
秦可卿道:“这是我成婚那日,一些王公贵人们送来的,说这画是我几十年前的江南才子唐伯虎所画,这字则是宋朝学士秦太虚写的。”
贾瑜闻言,心里不禁大喜,这回真是找到宝了。秦太虚他并不熟悉,但是唐伯虎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放到后世,任何一副唐寅的真迹都能卖出天价来。
而且这字画既然是由官贵所送,极大概率是真迹。
随即他又看向画下方的桌子,只见桌上一边摆放着一个金边宝镜,一边立着花纹古朴的金盘,也都能从中感应到心力的存在。
便指着这两件宝物道:“这两件东西是?”
秦可卿柔声道:“也都是成婚那日收的贺礼,说这镜子是唐时武则天曾用过的,至于这金盘,传说汉时的赵飞燕立在上面跳过舞,但说是这么说,我也不知道这典故到底真还是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