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愿意

“教主。”

虽然有着早年的交情，但在胡青牛眼中，尊卑有别，自从凌云成为明教教主后，两人相处时的状态，再不复从前轻松。

凌云没有解释自己已经卸任教主一职，这并不会让他和胡青牛相处的状态回归以往，反而还要解释一通，徒费口舌。

胡青牛年纪不小了，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虽是医仙，但他却似乎并不是长寿之相。

“胡先生，我来看看芷若。”

“是，教主自便，我先告退了。”

咚咚咚。

“芷若，是我。”

当初察觉周芷若女儿家心思后，凌云心里既欣喜又担忧，最后决定冷处理，认为时间会抚平一切心动。

然而事与愿违，时间的酝酿，反而让这感情越发醇厚。

如今他即将退隐江湖，不问世事，不得不给周芷若一个交代。

“凌哥哥。”

此时的周芷若已经二十二岁了，在这个时代，是一个妥妥的老姑娘。

但在凌云看来，她的青春才刚刚开始。

凌云如今在外行走，都化着三十来岁的伪装，他原本的样貌永远停留在二十来岁的年轻模样。

这也是他担忧的，两个人相爱结合在一起，然后随着岁月的流逝，其中一人长生不变，另一人韶华逝去，红颜不再，这样的巨大落差，非常人所能忍受。

到那个时候，这段结合必然是痛苦的，他不愿意周芷若承受这份痛苦，所以他要狠心一回。

“芷若，泡壶茶吧。”

“好。”

周芷若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不像以往那般活泼，静静的为凌云泡了一壶茶。

然而茶水入杯，两人却都没有动作。

直到茶凉了，凌云方才幽幽道：“芷若，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

说罢，凌云便小心观察着周芷若的表情。

周芷若表现得很平静，似乎并不意外，但眉眼间可以发现她心绪并不平静。

“为什么？”

“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们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这话周芷若当然听不明白，正因为听不明白，所以她很生气。

“凌哥哥，如果你不喜欢我，大可直接说明，何必拿这种话搪塞我。”

凌云眼神微暗，随即口是心非道：“……我喜欢你，但并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大你一辈，我一直将你当成小女孩看待。”

“我不信！”

周芷若突然激动的上前一把抱住了凌云。

软香入怀，凌云心神震动，但随即他便直接点了周芷若穴道，坚定的将其拉开，轻轻抱到床上放下。

“芷若，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的回答，江湖路远，日后多多珍重。”

说罢，凌云转身离开，也没和胡青牛夫妇告辞，飘然而去。

第二日，明教光明顶派出数名信使，奔走四方，将杨逍成为新教主，凌云隐退的消息传遍天下。

此消息一出，惊讶者有之，疑惑者有之，窃喜者有之，惋惜者有之，众人心思各异。

而此时手握数十万兵众的朱重八在得到这个消息时，手里还握着一封凌云送来的亲笔信，以及一瓶补先天不足，强身健体的丹丸。

“重八，信上都写了什么？”

一个端庄秀丽，但脸上难掩风霜之色的坚毅女子这时走来问道。

“妹子，是教主写来的信，你看看吧，而且他还送来了这个能固本培元的药丸。”

“哦！”

女人接过信，快速看了一遍后，神情明显激动起来。

“标儿先天不足之症有法子了！”

“是啊，这下你就不用再担心标儿早夭了，教主如此大恩，我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

朱重八宽慰着自己的夫人，心中却是犯着嘀咕。

凌云对他也太好了，从一开始的武穆遗书，到中途坐视他势力增长，割据一方，再到现在送来治疗他心爱长子先天不足之症的药丸。

这一切的一切，说句再生父母都不为过，但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帮自己呢？

朱重八百思不得其解，他自问从前的自己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为何凌云就会选中他呢？

不过既然都已经如此了，朱重八虽然生性多疑，但也不会怀疑这药丸真假，随即让自家夫人拿去给长子服用，自己则是看着明教信使送来的信件，陷入沉思。

如果凌云还在，凭他亲上战场，屡次带人攻破坚城，还是教主之尊，武林至尊的身份，天子宝座非他莫属。

但如今凌云卸任教主之位，不知所踪，这个原本既定的位置，就不再是那么确定了，需要天下野心之辈去争，去抢！

“汉先生，这是你最后一次在帮我吗？”

如今天下势力最大的军阀就是他，手下兵众数十万，猛将谋士如云，按照一众谋士分析，十年之内，他就能一统天下。

想到这，朱重八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来人啊，去请各位先生和将军速来议事堂。”

……

七年后，朱重八更名朱元璋，新朝建立，国号大明，建元洪武！

这一日，一座不知名山中草庐，迎来了一位清丽佳人访客。

“负心汉！”

凌云从草庐中走出，无奈看着眼前年近三十，面貌却如同二十四，五岁模样的周芷若。

他隐藏了七年，没想到今日居然会被找上门来，难道是前不久他斩杀当年逃走的玄冥二老过程中，无意间露了行踪？

“都多大的人了，大呼小叫，也不怕旁人听了取笑。”

“再说了，我怎么就成了负心汉？”

“那日我抱你，我感觉到你心跳一瞬间跳得很快，你明明是对我有男女之情的。”

凌云闻言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解释，他又不是柳下惠，一个大美人突然抱住自己，正常男人都会心跳加速好吧。

“别胡闹了，从哪来就回哪去。”

“我不，你去哪我就去哪。”

凌云身形闪动，抬手点向周芷若，却听一声轻喝。

“你再跑，我明日就去找个山崖，跳崖自尽！”

凌云动作不停，依旧点了周芷若穴道。

“你！”

“穴道一刻钟后自动解开。”

说罢，凌云转身就要离开，周芷若眼一红，语带哭腔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在乎我的死活？”

凌云脚步停住，无声叹了口气，转身解开其穴道，替周芷若拭去眼角泪珠，劝道：“芷若，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明明是你自己胆小，我去找了张真人，我在他房外跪了一夜，他都告诉我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张真人告诉你什么了？”

周芷若紧咬嘴唇，双手向凌云脸上伸去。

凌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但被周芷若抓住肩膀。

“让我看看吧。”

“……”

脸上的伪装人皮面具被轻轻摘下，露出年轻俊朗面容，周芷若一瞬间愣住了。

半晌，幽幽道：“原来世上真的有长生久视之人。”

“芷若，长生是杯剧毒的美酒。”

“所以我就是剧毒的一部分对吗？”

“……是的。”

“那你愿意吗？”

时隔七年，周芷若再一次拥抱了凌云，而这一次凌云没有再逃避，反手将周芷若紧紧抱住，在其耳边轻声道：“我愿意。”

二十九年后，凌云和周芷若乔装打扮来到武当山，秘密参加了张三丰一百四十九岁的寿宴，而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见。

“张真人，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

“凌居士，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客套话，老道最近已感大限将至。”

武当后山，凌云看着样貌苍老的张三丰，心中黯然。

与当初离别时相比，此时的张三丰周身死气弥漫，生命力犹如风中残烛。

“凌居士不必忧伤，寿数有尽时，我只是一介凡人，回归天地，是自然之道。”

对于生死，张三丰倒是看得很开，反倒是笑着安慰凌云。

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张三丰早就知道凌云长生不老，却从来没有动过贪念。

“凌居士，此次一别，日后我们恐怕再无相见之日，老道临行前，有一言相告。”

凌云闻言恭敬拱手一礼道：“还请张真人教诲。”

“教诲谈不上，凌居士，世人贪生，帝王更甚，切记千万谨慎。”

“我定当谨记。”

这一日过后月余，张三丰在武当山逝世，横压武林百年之久的一代宗师仙去。

得到消息的凌云，在隐居山巅上，向着武当山方向遥遥一拜。

“恭送真人。”

三十年后，这日周芷若躺在凌云怀中，两人一起在山顶看夕阳。

“凌哥哥，夕阳好美。”

凌云闻言看向天空火烧云，轻轻点点头道：“嗯，是很美。”

“只是近黄昏。”

“……别说这些丧气话。”

已经满头银发，虚弱的周芷若闻言轻轻一笑，往凌云怀中缩了缩。

“其实我知道的，如果不是凌哥哥你满天下寻找药方给我续命，我活不到这个时候。”

凌云闻言沉默，不知该说什么回应周芷若。

“其实当初我来找你前，曾经想过要放弃，但最后我问了问自己的心，它说它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去找你了，即使知道我们最终会变成现在这个结局。”

抬手摸了摸凌云数十年未曾变化的年轻容貌，周芷若眼中闪过一抹悲戚之色。

“长生果然是一杯剧毒的美酒呢……”

“凌哥哥，我有些困了，我想先睡一会儿。”

“好，安心睡吧，一切有我。”

“嗯……”

夕阳还未完全落下，但周芷若已经在凌云怀中安详逝去。

她是个勇敢坚毅的女人，在红颜老去的岁月里，她依然能以强大的内心，面对凌云不老的面容，相濡以沫度过这一生。

凌云没有将周芷若土葬，而是将其火化，然后将骨灰以强大真气凝缩成一颗灰白骨珠，然后挂在了脖子上。

诸天轮盘早在半年前就可以启动了，他特意等到了周芷若离世才决定离开。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这个世界。

在离开前，凌云去了一趟武当山，武当山一切安好，看起来不会有覆灭危机，他于是将当初记下的武当武学精要，全部埋在了后山一处隐秘地方，留待后人发掘。

他随后又转了转中原大地，暗中见了不少故人之后。

张无忌与苏州王家女子成亲生子，他没有当上武当派掌门，而是成为了传功长老。

宋青书顺利当上了武当派掌门，同样结婚生子，妻子是武林豪门千金，婚后生活美满，武当派也在他打理下有条不紊的发展着。

谢逊在灵蛇岛上终生不出，最终老死在灵蛇岛上。

之后黛绮丝也逝去了，小昭成为灵蛇岛之主，并遇到了她所爱之人。

波斯明教的风云月三使则是早就被放走，那时明教权势滔天，波斯明教教主也承认了明教为独立教派，而不是他们的分支教派。

他们都生活的不错，然后他还去看了灭绝师太的墓和杨逍的墓。

杨逍修炼乾坤大挪移走火入魔而死，他明明告诫过他，内力不足不要强行修炼。

灭绝师太是死在杨逍的手上，新朝一统后，灭绝师太携倚天剑亲上光明顶，与杨逍了结恩怨。

双方生死武斗，杨逍以圣火令对抗倚天剑，最后一招之利，将灭绝师太毙命，由此明教和峨眉再起波澜。

凌云没有插手，默默注视。

江湖依旧是恩怨情仇不断，一代老人逝去，一代新人成长，凌云他们的故事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诸天轮盘，启动！”

一道光门竖起，凌云回头再望了一眼这个世界，随即不再留恋踏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