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素衣,鹤发童颜,木簪束发,看起来轻飘飘的身子,却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就那般站在城主议事厅门口。
与石松四目相对,石松颓靡的眼神似乎又焕发出生机,反观门口那位仙风道骨之人,面色冷淡,似乎一点都没有与老友久别重逢的喜悦,不惊不喜。
“请南宫兄助我,事后必有重谢!”
石松眼中满含期待的看着面前之人,三步并作两步小跑上前,丝毫不顾平日里城主的威严仪态,拉住眼前之人的手,似乎眼前之人便是这场大战的转机。
南宫连城将石松双手甩开,脸色微愠,眉头一皱,气息也随之变粗。
“城外数以万计流民,饿殍遍野,更有甚者易子而食,你不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尔等可还安坐在这高台之上指点江山,你能心安吗?!”
石松从刚才的诧异中如梦初醒,原来南宫连城这般气愤是因为自己驱赶灾民,刚才那般咆哮也让他释然了,毕竟南宫连城平日里济世为怀,眼见难民受苦,自然是于心不忍,更何况堂堂一位剑圣,如果他想于万军丛中取自己首级都是极有可能的事情,这般与自己理论,看得出来还是保持着理智的。
“国家连年欠收,近年天灾不断,新政变革不久,国库空虚,别说流民,部队都快要断粮了,死十万流民,留下十万大军,能保国家百万计人民,若开仓赈灾,十万大军无法战胜敌军,此举无疑将身后数以百万计的人民送到敌军的屠刀之下,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选?”
石松能理解南宫连城,毕竟南宫连城身处江湖,从不理会朝政之事,对局势看待有些江湖气息也是正常,也如同二人当年江湖义气相识相知时那般的脾气。
南宫连城闻言,脸色恢复了平淡如水,之前脸上的愠色一扫而光,对好友确有误解,不过二人也习惯了,数十年的争吵也让二人并不会因为误会小事而产生嫌隙。
南宫连城八年前于云澜山巅挑战天下第一人棋圣云水辛,两人过了上千招,战了两天一夜,最终以半招惜败,而此前从来无人能与云水辛过招上千,而南宫连城以剑修入圣境,自此,世人便尊称他为天下第一剑。
而石松一直按兵不动,也正是在等这位天下第一剑圣助阵,石松曾言,得南宫连城,胜得千军万马,一位圣境强者,一人之力便可抵挡千军。
“钰儿,出来吧,见过你石叔叔。”
这时,南宫连城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是个小女孩,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眼神不停躲闪,有些畏畏缩缩,倒是因为怕生,一直紧躲在南宫连城身后,而石松一直注意力在南宫连城身上,便没发现这小女孩藏在身后。
“南宫兄,这位是?”
看着小女孩怯生生的样子,石松始终没想起有什么印象,南宫连城年岁已六十有余,与自己相识三十余年,似乎从未娶妻,更遑论生子了,身后这小女孩恐怕是他人托付。
“故人之女,前些时日南宫家大乱,故人临终前将此女托付于我,我应邀助阵大战,如此阵势唯恐一去不回,希望将故人之女安顿下来,也算是了一桩心事。”
“南宫兄,怎么可能,你已入圣境,入万军丛中如同入无人之境,此番大战虽是颇为凶险,但不至于此……”
南宫连城抬起右手,打断了石松,旋即摆摆手,低头叹了一声浊气,似乎心中有郁结之事不吐不快。
“八年前与云水辛一战,内伤颇为严重,若不是云水辛惜才让招,我根本不可能走过千招,这些年来一直避世拒战正是在调理旧伤,前些时日南宫家巨变,鏖战南宫家三位高手,引得旧疾复发导致落败,否则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孩子父母身死,拼死才将故人之女救出,如今我的能发挥出的实力已不足全盛时期的七成。”
石松闻言有些愕然,原来当年不是半招惜败,而是遭受重创,可大战在即,让南宫连城助阵他于心不忍,若不让南宫连城助阵,大战战胜的希望过于渺茫,他又不敢拿整个国家和数以百万计的人民去赌,顿时陷入两难之间,只得一言不发,紧皱眉宇。
南宫连城似乎看出了石松的担忧,拍了拍石松的肩膀。
“我旧疾复发已然不可能痊愈,已是行将就木之人,即使不参与大战苟且偷生,我又能有几年时日呢?我唯恐无法安顿好故人之女,所以,我必须助阵。”
“可是……”
“闭嘴,我意已决,你怎么越老越活回去了,你以前不是这样扭扭捏捏的,果断一点,答应我,一定安顿好南宫钰,否则我饶不了你小子。”
南宫连城嘻嘻哈哈的一拳轻锤在石松胸口,全无之前那般仙风道骨般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的江湖气息,若不是见过南宫连城之前那般,任谁看来都只觉得这位堂堂剑圣是一位江湖性情中人。
石松低垂眼睑,暗暗叹了口气,心知不可能改变南宫连城的想法,二人相识数十年,南宫连城的脾气秉性他再清楚不过了,南宫连城决定好的事,谁都劝不回来,出了名的犟脾气,不过当年结交南宫连城也是因为他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脾气。
“来人,传秦明城!”
“南宫兄,此番大战是否成功,我班师回朝之日就是我身败名裂之时,若败,我难逃死罪,若胜,卫国戍边数十年,功勋太多,功高震主,这位秦明城与我是世交,将南宫钰托付给他你尽可放心。”
南宫连城点点头,算是默认了石松的话,当年南宫连城劝石松浪迹江湖不要掺和朝政之事,但石松意气风发,一心只想报效国家,到后来骑虎难下,最终还是要走到尽头。
石松与秦明城交代完,便拉着南宫连城私下畅饮去了,大战在即犒赏三军,所以除了值守士兵,宿醉一晚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