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几经变换,白辰晃了晃脑袋,将脑中邪恶的画面打散,然后如实讲出了自己的经历。
李丘听闻后,微微颔首:“原来如此。”
此方世界,道统五花八门,即便生在崇武的大周,也不一定就要走武夫的路子,他对此也能理解。
“文人多有神异手段,修至大成者,甚至可以与道家执牛耳者比肩,看来你母亲也是对你寄予厚望。”
与道家之人比肩?
白辰两眼发亮,要知道,那些道家的大能可是被世人称为陆地神仙!
莫非自家母亲,当真颇有远见,知道武夫注定比不过读书人,所以为了防止他多走几十年歪路,直接就弃武从文?
念及此,他不由兴奋问道:“那比起高品的武夫呢?”
李丘淡淡应道:“自然是远远不如。”
“额......”白辰面色一僵。
“十丈之内,同境之下,武夫取文人首级,如探囊取物。”语气不容置疑!
好霸道......白辰心生向往,果然真男人,还得是武夫!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是什么玩意儿?给爷爬。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那十丈之外呢?”白辰好奇问道。
李丘没有应答,而是摸向了腰间的酒壶:“有好肉,却没有好酒,着实无趣。
你且吃快些,翻越这座山,还需度过一条河,才能走上大路。”
言毕,也不等白辰继续开口,他便双手抱胸,倚靠在巨树旁,一副莫要打扰的样子。
......
简单休整一番,将未吃完的蛇肉装起一些,二人再次上路。
行路途中,李丘也似是闲聊一般,与白辰讲着世间各种道统的优劣。
可是当白辰兴奋问起各道统与武夫之间孰强孰弱时,总能得到相同的答案——“十丈之内,同境之下,武夫取其首级,如探囊取物。”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面对佛门之人,尤其是精通肉身之道的武僧,李丘给出的回答便有些不一样。
“那些家伙硬的如同龟壳一般,想要斩其头颅,倒是需要费些功夫。”
能让前辈改口,看来佛门秃驴确实有些东西......白辰心中吐槽,然后对武夫无比向往。
毕竟只要踏入十丈之内,基本所有道统在武夫面前,都是不堪一击!
如此霸道,又怎能不让人心动?
“只可惜前辈不愿收我为徒......”念及此,他撇头看向李丘,神色颇为无奈。
翻山越岭不知过了多久,两旁树木逐渐稀少,地势也平坦起来。
空气开始变的潮湿,耳畔不时传来流水潺潺的声音。
二人终是走出山脉,只见一条大江拦在面前,极目远眺,根本不见对岸,想来河道极宽,至少几十丈开外。
白辰左右张望,江水亦是望不到头,若是要绕开大江,还不知道要走多少冤枉路。
“若是没有渡船,根本过不了此江,可这荒山野岭,又怎么会有船家?”
就在他为难之际,忽的两眼一亮,只见前方不远处,竟有一位灰发老伯,正细心擦拭着手中船桨。
而在老伯身旁,一条约莫两丈多长的船只被绑在岸边木桩之上,随着流动的河水不断晃动。
“当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白辰刚欲奔过去,却被一旁的李丘按住了肩膀。
“魑魅魍魉迷惑人心,山精野怪吃人不吐骨头,但在这世道,最需要提防的......却是人。”
白辰一愣,也瞬间冷静下来。
此等地方,有船家停泊,本就透着诡异,此刻再看那老伯,就好似食人饿鬼,在磨着手中的砍刀,等待猎物上钩。
“那前辈,我们绕过去?”本着小心驶得万年船的想法,白辰开口提议。
李丘摇了摇头:“太费功夫。”
接而迈步前进,白辰不敢耽搁,紧随其后。
二人临近,方才看清老伯样貌,一脸褶皱,却是慈眉善目,看起来人畜无害。
白辰不敢掉以轻心,坚定躲在李丘身后。
兴许是听到动静,老伯侧首望来,笑着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二位是要渡江?”
“不错。”李丘回应。
“那二位当真是运气不错,我正准备渡江收船,若是你们再来晚一些,再想渡江,便只能等到明日了。”
白辰抬头望天,不解道:“看这时辰,至多申时一刻,老爷子收船收这么早?”
听闻此言,老伯面露惧色:“已是晚秋,天色暗的早,若是再待些时候,怕是这条老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老人家何出此言?”
“唉,二位有所不知,此江中有鱼怪成精,昼伏夜出,以往不知有多少渔家葬入其腹。
就连我那苦命的儿子,也未能幸免于难......”
老伯哽咽出声:“若非家中有孙儿与儿媳需要照料,我这条老命,早就不想要了。”
鱼怪......白辰面色微微发白:“既然如此危险,为何还要在这里摆渡?”
老伯没有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
白辰随之望去,只见上面刻着一个令字。
“这是什么?”
“官府的渡令!”
也不等白辰二人询问,老伯便兀自解释起来:“此江名为洛江,长约十八里,横穿山脉。
从东向西前往各大主城,洛江乃必经之路,若是绕开,至少要多走二十里地。
官府为了不影响此地的商贾流通,便颁布此令牌,强制江岸附近的百姓轮流摆渡,若有不服者,斩立决。”
“竟然有这种事?”白辰眉头皱起:“江中有鱼怪害人,官府为何不派人灭杀?”
“谈何容易......”老伯眉目低垂:“那鱼怪实力不俗,附近又没有大城,能有多少好手前来剿怪?
官府也曾派人于夜里来到洛江,想要诱出鱼怪,进行围杀,结果皆是成为其腹中餐。
自那以后,一众官府似乎达成共识,宁愿多死几个渡船的百姓,也不愿花费大代价去对付鱼怪。”
老伯惨笑一声:“江岸的渔民死的死,逃的逃,现如今,便只剩我一个糟老头子了。”
“岂有此理!”白辰闻言,双拳紧握,指尖发白。
这当真是天高皇帝远,偏远之地,竟出现这种视百姓生死于不顾的官吏!
也不知前辈会不会出手,灭杀这江中鱼怪......白辰瞥向李丘,后者不为所动。
老伯亦是抬头打量李丘,在对方紧闭的双目上凝视了片刻之后,才再次开口:“罢了,这都是我的命。
与二位聊了这么久,又耽搁了不少功夫,二位若是要渡江,还是快些上船,我好早些出发。”
老伯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桩上的麻绳,然后踏上了木舟。
白辰还有些犹豫,却见李丘二话不说就登上船只,他当即也不再多想,快速跟上。
船体质地坚实,木色中微微透着些红,也不知来源于何等木材。
白辰本以为此船应当是饱经风霜有些破败才对,可是登船之后才发现,这木舟似乎有七八成新。
老伯忽的好奇问道:“看阁下一直紧闭双目,又带着木杖,莫非是看不见?”
“天生顽疾,目不能视。”李丘淡淡开口。
“也是个可怜人啊。”老爷子叹息一声,不再多说,手中船桨作势要抵住岸边,借力入江。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清脆动人的声音传入三人耳中:“且慢,本姑娘也要渡江,载我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