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椅赠酒鬼

“送人?他制作那椅子不是因为自身腿疾?”

白衣书生想不通,邋遢老道便更加不可能想通了,听罢后同样面露愕然与不解。

一个双腿残疾之人,苦心孤诣将自己锁在房中数日,最终设计出一辆能代步的特殊椅子,用正常逻辑来想,怎么也只会是自用以弥补自身缺陷吧?

纵使并非如此,那造这么一把椅子又有什么用?于他目前的处境有益?

生死关头,都不知还能活几日,竟然花费足足六日去造一把代步的椅子送人?

“这罗山县莫非还有身具腿疾的高手?”

邋遢老道惊疑的朝白衣书生询问。

“乾坤养剑经与铜人腧穴图经现世,八方云动,这罗山县来什么高手都不意外。”

白衣书生只是摇头,面色也有些怪异:“……可他要送的那人肯定不是。”

“哦?莫非你还认识?”

邋遢老道立刻追问。

白衣书生点头:“不止我认识,你也认识。”

老道问:“谁?”

“城东头,酒鬼张。”

白衣书生道出自己从方梁口中听到的名号,旋即邋遢老道的神色也变得与其一般怪异起来。

城东头,酒鬼张,这并非说什么江湖人物或者老朋友,而真的就是说城东头的一个老酒鬼。

那老酒鬼也是个瘸子,唯有一手酿酒的手艺值得称道,平日里就私酿几缸好酒、守着个破破烂烂的酒摊子醉生梦死,自己喝下去的比卖出去的都多。

邋遢老道与白衣书生都是好酒之人,遍寻全县才在犄角嘎达里找到了酒鬼张那并不知名的小酒摊,这些时日也都是在那打酒。

然而这酒鬼张可不是什么高人,甚至都并非武人,真的仅仅是个酿酒手艺还算不错的酒鬼瘸子。

若说方梁造轮椅是要送给其他高人博取一线生机的话他们还能理解,可这苦心孤诣造出来却送给一个普通瘸子,这是什么路数?

莫非是误以为酒鬼张是什么隐士高人了?

细想来,酒鬼张那做派倒确实有些像是话本小说里那些个隐居高人作态。

这小子近几日连皮门老合都请上了门,再听些风言风语将主意打到酒鬼张身上也不无可能。

“我却不信此子真就如此痴傻,此举必然另有目的。”

邋遢老道眉眼渐舒,白衣书生却依旧紧锁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哪怕再如何笃定另有目的,可酒鬼张就是个普通老酒鬼,送他这轮椅又能对此子如今处境有何益处?

而此时,方梁的房内,方梁也确实是在进行如此吩咐。

之所以叫王虎和婶婶进来,便是让婶婶假借洽谈下葬事宜为由领王虎一起出门,让王虎将他制作出来的轮椅给送到城东酒鬼张手里。

这轮椅是他拆卸周家常用的一辆马车所打造,两个轮子就是原本的车轮,其余木板木柱也是车厢的一部分,拆解后还能原模原样的装回去,以此便能掩人耳目。

如此一来,婶婶乘坐马车出门,到地方后下车与人洽谈丧葬诸事吸引注意,王虎便能寻停马车、修缮马车之类的理由带着马车离开,并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将东西送给酒鬼张。

“如何?可能做到?”

说完自己的目的与想法,方梁才询问起王虎。

论江湖经验和对武人的了解显然是王虎更胜一筹的。

他虽有些谋算但毕竟对此界武人不甚了解,因此无法确定那些个高手是否会打乱自己谋划。

“可以倒是可以,那些个七品以上的高手皆是地位尊崇,怎么也是不可能被遣来做这些个细作勾当的,便是有人尾随我也有信心甩掉。”

王虎听罢点头,但又有些疑惑与迟疑:“只是方少爷,您这椅子做来不自己用?干嘛还要白白送给他人?”

“没错,梁儿,这可是……”

张云华也焦急的劝解。

“婶婶,你忘了,这椅子可是侄儿自己做出来的。”

方梁哑然失笑,说道:“侄儿既然能做出一张轮椅,自然也能做出第二张。”

“也对,是婶婶关心则乱了。”

张云华闻言一愣,这才略显懊恼的拍了拍自己脑门:“既然梁儿你特地要如此行事那必定是有所谋划,婶婶便也不再问了,这就领着虎子出门。”

言罢,便是等着方梁将椅子重新拆卸、又教给王虎组装操控之法。

殊不知这番言行却是将极远处的白衣书生与邋遢老道气的抓耳挠腮,又急又气。

眼看就能顺势弄明白方梁这番反常行为的缘由,结果你竟然不问了?

气煞我也!

好奇心与好胜心被调动起来的两人此刻简直恨不得掰开张云华的嘴,自己代替着问上一句。

“不问也好,说出来便不灵了。”

婶婶不问,方梁便也省了推诿之词,舒心的轻笑一声。

他遣王虎将轮椅送给城东酒鬼张这件事情其实本身没有太多图谋,甚至连酒鬼张这么名字都还是从请来的那江湖游医口中打听来的。

而之所以非要送给酒鬼张,除了他同样是个瘸子之外唯一图的其实只是其所在的位置——城东。

城东小青山,这便是明日周奎所要下葬的位置,届时送葬队伍也必然要经过城东酒鬼张的小酒摊。

到那时,这轮椅才会借酒鬼张之手落到他真正想送的人手中。

这便是白衣书生与邋遢老道摸不准他目的的原因所在,因为他图谋的根本就并非酒鬼张本人,其最多只能算个跳板罢了。

不多时,张云华便如方梁所吩咐的,带上虎子等人、又特地叫上几个胡善所派来的护卫,乘坐着马车出了门。

时至傍晚,一行人才再次折返,人马未变,随行事物亦未多未少。

“方少爷,幸不辱命。”

众人散去后,王虎才独自来到方梁房中复命,开口第一句话便让方梁微松了口气。

此行乃是他谋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不容有失。

王虎既然能顺利完成,那事情便已经成功了一半。

又询问了一番细节,倒是与他所吩咐的没什么出入,王虎驾车送婶婶张云华前去洽谈事物,途中佯装马车受损、张云华抱怨破旧而令王虎到地方后寻人修缮。

到目的地后海沙帮几个护卫的目光都在入院与人洽谈的张云华身上,自然没怎么去关注修缮马车的王虎。

王虎也确实寻了修缮马车的匠人,只不过却是让其将车轮等皆换了套相似的,拆卸下来的轮椅也随之藏下,伺机送至酒鬼张之手,准确而言是卖给酒鬼张。

很显然,这个时代没有哪个腿部残障之人能忍受轮椅的诱惑,一切进展都十分顺利,连带还从酒鬼张手里赚了不少银钱。

“替我向婶婶告罪一声,我腿脚不便,明日下葬便不亲临现场了,另外你明日亦是尽量不要与酒鬼张打照面,见面也要作不识。”

方梁又吩咐。

王虎颔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