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沧海猛地转身,内力激荡,左手持剑鞘,右手猛地一拔。
只是,剑拔到一半,尚有半截长剑留在鞘中。
这个矮小的老道士,却颓然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就这样静静的立在官道上,脸上神色变幻,脚下却未能迈出一步。
一直到躺在地上哀嚎的弟子,被抬上担架,简单的包扎。
余沧海才面无表情的收剑归鞘,整个人,苍老了好像十几岁。
没有怒吼,没有追击。
只是望着前方的大地尽头。
那是一片一片连绵不断的矮山,层峦叠嶂。
通往衡山的每一座山头,都有可能藏着林平之。
青城剑派,将何去何从?
当日若是一剑杀了这个少镖头,是否就没有今天的这些事?
只是,杀了林平之,杀了林镇南,又去哪里去寻辟邪剑谱?
没有辟邪剑法,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江湖中,青城派怎么才能崛起,傲视少林武当,做那天下第一?
这次带出来的弟子,有大半都已经躺到了担架上。
看着仅余的八个弟子,余沧海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门派的崛起,权力的巅峰,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或许,这就是通往天下第一的代价。
可惜了,走脱了林镇南,再想谋夺辟邪剑法,怕是难之又难。
但也不是毫无可能。
想到这里,余沧海抬头,看向林平之消失的方向。
林镇南或许不知道辟邪剑法的秘密,但是他的这个儿子,绝对知道。
不但知道,而且还练成了。
那诡异绝伦的速度,与当年的师父所言,一般无二。
只要捉了林平之,再诱林镇南来救人。
这样,不但能灭了林家满门,还能从他们口中,得到辟邪剑法的秘密。
余沧海,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屠灭林家满门。
从来没有!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心心念念的辟邪剑法,青城派早就有人在练了。
不但练了,而且大有收获。
此时,一位普普通通的青城弟子,就在众人之中。
低着头,心中油然而升起一股野望。
“谁说女子不如男?”
正是当日将松风功交于林平之的青城弟子。
而另一边,尚没有被林平之伤害的几人,聚在一起。
各自都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恐惧。
林平之每次出手,都喵的极准。
专挑那些个没有受伤的师兄弟下手。
一剑一个,从未失手。
接下来,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个。
“师父,咱们怎么办?”
终于,有弟子受不了这种压抑,问出了声。
余沧海霍得转头,冰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良久,才嘴唇开合,
“再坚持两天,等到杀了林平之,就好了。”
那名弟子似乎被这份冷静所感染,虽然依旧惊恐,却逐渐的平静了下来,
“师父,真的能杀了林平之这恶贼吗?”
真的能杀了林平之这恶贼吗?
这句话,就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拷问,敲在余沧海的心上。
让他一时间,竟是有些恍然。
转过头,不再面对自己的弟子。
余沧海才冷冷的道:
“一定可以。”
只是,他不曾看到,那些不曾受伤的弟子中,有人露出了凄然的笑。
这其实是一个比较平静的白天。
相比起昨天的疯狂,今天的林平之,也只是在他们出城的时候,伏杀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出现。
青城剑派众人一路向着西北而行,到了夜晚,自然在山中过夜。
今夜月黑风高,密林深深。
余沧海闭目养神,不敢睡得太过于踏实。
林平之随时可能出现,偷袭时刻悬浮在他们的头顶。
深夜时,他听到有弟子走动。
睁开眼,就看到有人向着身后密林中走去。
“大概是起夜了。”
余沧海重新闭上了眼睛。
同一时间,又有两双眼睛,望着进入密林的师兄的身影,神情复杂。
过了许久,余沧海忽的警觉。
这个起夜的弟子,怎么没有回来?
这都过去多久了?
而且,大家都是男的……
至于走那么远?
他被林平之杀了?
余沧海第一时间,就怀疑是林平之出手了。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答案。
林平之不会让青城剑派的弟子,走的那么安详。
这个少镖头的心灵,早已经扭曲。
那么,自己的弟子,当了逃兵?
余沧海忽的站了起来。
夜空中,一片寂静。
想必,他已经走的远了。
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弟子,余沧海纵跃而起,向着密林中追去。
背叛师门,狼狈而逃。
当青城剑派,是什么地方?
只是,他刚动身,密林深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余沧海惊怒之下,急速窜动,向着叫声传来的地方疾驰。
远远地,正好看到一道黑影,倏忽间消失在夜色中。
片刻赶到了惨叫传来的地方,果然,准备逃走的那位弟子,此时正在地上哀嚎。
“师,师父,救弟子。”
哀嚎声,血液的腥臭味,都让余沧海,即将失去理智。
一把提起这个曾经的徒弟,余沧海没有理会他胯下流淌的鲜血。
就这样提着人,来到了众弟子的所在。
此时,众人都已经被惊醒,神色惊慌,警惕的注视着密林。
“此人背叛师门,逃亡而去,违背入门誓言,当诛。”
将手中的人,高高的举起,余沧海目光扫过每一个弟子。
他要让他们都看清楚,这就是背叛师门的下场。
“师父,饶命。
师父,弟子再也不敢了。
师父,弟子害怕,害怕被林平之给害了。
师父,师父,师父……”
余沧海任由他在手中挣扎,内力一吐,掌力一动。
摧心掌,第一次在青城派弟子的身上,展现出了其本来的面目。
“呃……”
将这个逃兵丢在地上,尸体抽动了两下,便一动不动了。
余沧海扫过众弟子,
“都不用怕,林平之活不了两天了。”
只是,这些原本亲近的弟子,此时似乎疏远了起来。
这让余沧海莫名的悲伤,同时还带着极大的恐惧。
林平之就在周围,如同一头老狼,幽幽的盯着他们。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当日,他以一流高手之尊,伏杀福威镖局诸镖头,一掌一个,一掌一个。
当时的林镇南,怕也是恐惧到了骨子里。
福威镖局,也是人心惶惶。
只是,想要逃走的人,都被自己毙了,躺在大街上。
而今,这深山密林,何尝不是有一个福威镖局?
只不过,想要逃走的人,也被自己毙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