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彬周身发冷。
这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黑暗的一天。
他的精神,他的灵魂,都像是被剥光了,裸露在这个少年人的面前。
侠义道的伪善,魔教的粗暴,似乎都不能形容这个少年。
他太可怕了。
费彬的思绪,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林平之的那一天。
不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自己陷入了无尽的被追杀中。
这个脏东西,就这么缠上了自己。
直到今天,图穷匕见,他让自己做出选择?
选第一个,就是选择死亡。
可是他恨,他不甘,他还想要报仇,他要手刃林平之。
那么选第二条?
辟邪剑谱?
那个黑衣人练的,真的是辟邪剑谱?
他真的是五岳剑派中人?
左师兄是否是他的对手?
不,左师兄也打不过他。
“我若是练了辟邪剑谱,联合左师兄,黑衣人就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林平之也将不再是我们的对手,我就有机会报仇。”
最终,费彬下定了决心,拿起了辟邪剑谱。
第一页被撕去了,也不知道记载了什么?
费彬从第二页看起,只是看了起始,他就知道,这门武功,非比寻常。
毕竟是一流的高手,自然能够判断这门功法的威力。
费彬被书中记载的修行法门吸引,抱着书,不舍得放开。
看了大半段,看他到了一页被撕下来的书页。
就夹在秘笈的中间。
纸张是折叠的,费彬打开,如遭雷击。
“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八个字,如同闷雷,敲在他的心上。
“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必须自宫才能练成的武功?”
费彬下意识的选择了不相信。
“林平之年纪轻轻,武学修为近乎于无,他找不到避开自宫练剑的法门,不代表我找不到。”
想到这里,费彬带着这个疑问,复又重头看起。
越是看,越是了解,他就越是被其中深奥的武学道理所吸引。
越是深陷在辟邪剑谱记载的武学道理之中,他就越发的找不到避开自宫练剑的法门。
一直将整本秘笈看完,费彬惨然一笑。
不可能避开的,唯有自宫,才能练习这门剑法。
“想好了?”
林平之冷幽幽的声音传来。
费彬浑身又是一颤,捏着辟邪剑谱,想要丢开,却又万分不舍。
其实,自宫了也似乎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辈武人,当探究武道至高,又岂能儿女情长?”
费彬努力的去说服自己。
就在这时,“跄踉”一声,一柄长剑,被丢在了他的面前。
费彬瞬间怒发冲冠,
“林平之,你难不成还要看费某自宫不成?”
脏东西又是那一副冰冷的面孔,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费彬瞬间泄了气。
算了,此时何必斤斤计较,等到神功大成,必杀此人,以报今日之辱。
费彬提起了长剑,长剑很冷。
劈下来的时候,钻心的痛。
费彬在刹那间,有放松,有缅怀。
放松是因为,终于踏出了这一步,不必再去犹豫。
缅怀是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曾经坚信的某些东西,随着这一剑,烟消云散。
双腿一软,将辟邪剑谱塞入怀里。
费彬用剑撑着地,再看林平之时,满面的复杂,
“你好好活着,将来一定要死在我的手中。
至于刘正风,既然杀了曲洋,自己也自杀了,此时,便就此揭过。”
费彬说完,踉跄着,向着山外走去。
身后,又传来林平之冷幽幽的声音:
“以你的武功,就算练了辟邪剑法,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
将来若是需要帮忙,可以用左冷禅的寒冰神掌,换我出手的机会。”
费彬猛地转身,愤怒与冰冷,交织在他的身上。
面对着林平之,他的声音几乎扭曲,
“林平之,你好毒!”
……
远远的望着费彬远去,曲洋大为叹服,
“当日你说让曲洋杀了刘正风,或者让刘正风杀了曲洋,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局面。”
林平之笑道:
“你就说你的那几门武功,教的值不值?”
曲洋哈哈大笑,
“值了,太值了。
曲洋刘正风死在今日,往后,名山大川,不过是多了两个缥缈无踪的隐士。”
看的出来,他是真的高兴。
曲非烟也是袅娜的行礼,
“林大哥你太厉害了,爷爷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件事发愁了。”
唯有刘正风,此时露出不虞的神色,道:
“费彬师弟也算是江湖一流高手,名声显赫,今日这般对他,似乎是有点过了。”
林平之面上一冷,也不发作,只是对着曲非烟招招手,
“烟儿,还记得山村里,那被费彬和余沧海杀了的八十三口吗?”
曲非烟面上一黯,
“林大哥,如今他们可以安息了。”
林平之却又摇头,
“余沧海和费彬还活着,他们怎么能安息?
等到有朝一日,将这两人,毙杀剑下,他们才能安息。”
两人自顾自的说着,曲洋也在小声的解释着此间的一段往事。
刘正风听了,最后也只能沉默。
“刘师叔,”
杂事办完,该上正菜了。
林平之面对着刘正风,
“衡山派该兑现承诺,传我衡山武功了。”
刘正风收拾情绪,暂时将一点不愉快压在心中,
“我衡山武学,博大精深,非一朝一夕能够练成。
接下来,我与曲大哥,将闲云野鹤,云游四方,你且与我们同行吧。”
却也没有赖账的意思,也算是一条汉子。
林平之随手折断一截树枝,他的剑,被费彬当拐杖带走了。
也不可惜,本来就是嵩山派的剑,也算是物归原主。
“师叔,学个武功,不用长年累月,咱们还是早点学完,晚辈还有事情要忙。”
这倒不是林平之乱说,他真的还要去寻田伯光的踪迹。
这鸟人轻功太好了,让他极为眼馋。
“这?”
刘正风哑然失笑,
“学武岂能着急?
这样,我为你演示一边衡山入门的剑法,若你能在一个时辰内记住,咱们再讲后面的剑法。”
刘正风也不藏私,同样提起一截树枝,在空地上比划了起来。
片刻后,收起剑诀,问道,
“你记住了几招?”
林平之微微闭目,复又睁开,
“全记住了。”
说完,以树枝代剑,一路剑法施展开来。
刘正风越来越是疑惑,这剑法使得,像是浸淫了数十年的苦功,根本不像是一个初学乍练的。
“你以前学过衡山剑法?”
说完,他又摇了摇头。
林平之今年才多大年纪,就算是自娘胎里练起,也不会有如此熟练的剑法。
难不成,此人竟然是万中无一的剑法天才?
之前不觉,现在想来,林平之的剑法,的确是已经到了极为高深的境界。
“我再为你演练一门剑法,你且看好。”
刘正风将信将疑。
唯有曲洋,憋着笑,看着刘正风,就像是看到了当日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