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人性。
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其实不过是人家的棋子。”
林平之三人一路下山，闲谈小无相，也聊嵩山派，就见到了“潇湘夜雨”莫大先生。
老先生一手胡琴，独坐山下。
林平之想起一句诗，“独钓寒江雪”。
莫大先生似乎是独自拉响了整个天地。
听闻了山上发生的事情，莫大先生只是这样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
“师伯似乎知道很多事？
却又不准备做点什么！”
林平之很是疑惑。
莫大先生绝对是江湖中隐藏的大佬，智谋深远，很多事似乎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只是，老先生更像是一个过客，在用他独特的视角，观看着这个江湖。
莫大先生道：
“衡山派传承至今，数百年岁月。
靠的从来不是多做点什么，而是少做点什么。
江湖之上，云波诡谲。
江湖之人，各有私心。
衡山派能够独善其身，能够护住这山下小镇的人们不被江湖波及，就已经用尽了全力。”
林平之一时间，竟然有点听不懂莫大先生的话。
不过，他还是记在了心中。
或许，这是这位衡山掌门的生存之道，就如同衡山派的武功一般，看似千变万化，却是百变不离其宗。
不过，他也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
“莫老前辈，莫师伯。”
林平之拱手，道：
“我的剑法，起于家传辟邪剑法，这本是一门二流的剑法。
后来各种机缘，又学了些其他的剑法。
但刘正风刘师叔说，我的剑法路，走错了。
此番前来衡山，也是想要求二位前辈，指点一二。”
莫大先生与莫老前辈相视一望，皆是点头，道，
“你且将剑法使一遍。”
“这？”
林平之有些迟疑，
“都使一遍吗？”
莫大先生心头忽的一跳，来不及阻止，莫老前辈已经开口，
“都使一遍。
总要看清楚症结，才好对症下药。”
莫大先生张了张嘴，不过，也没有太担心。
他知道林平之这个小子会的剑法极多，说不准会有七八种之多。
真要全使一遍，也不知道使到什么时候。
但已然如此，那就多点耐心看吧。
林平之倒是听话，低头应是。
先是从辟邪剑法开始，一招一式，刻意放慢了速度。
莫大先生倒是知道，林平之练得这种剑法，似乎有一种奇特的内功配合。
一旦催动内功，这门剑法，就会变得极其迅捷。
几个栽在他手里的江湖一流高手，都是着了这种奇特内功的道。
不过，如今林平之演练剑法，应该是没有催动那门内功，这就让这门剑法，显出真实的水平了。
的确是二流的剑法。
不过，一路剑法使完，林平之接着的，却是青城剑派的剑法。
青城剑派的松风剑法，就极为高明了。
只是林平之这一使，就使了青城剑派的三种剑法。
莫大先生隐隐感觉有点不对。
但已经不好阻拦。
青城剑派的剑法之后，却是一门莫大先生没有见过的剑法，似乎是江湖散人的剑法。
然后，莫大先生就麻了。
整整两个时辰，林平之展示了近二十种剑法。
有的不过二流，有的上不得台面，有的是一流的剑法。
更是将他们衡山派的回风落叶剑，练到了“一剑落九雁”的境界。
还有那嵩山派的剑法，分明就是费彬一脉的剑路，但是怎么使出来，感觉比费彬自己用，还要强上几分。
两个老前辈面面相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良久，才听莫老前辈喃喃道：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手衡山剑法，竟然使得比掌门都好。”
莫大先生脸色一黑，显得更加愁苦。
上次听人说他剑法不好，他还展露了一手“一剑落七雁”的手法。
今天看着胡琴里插着的剑，却是怎么也拔不出来。
不过，他也不是好相与的，
“叔叔，刘师弟推荐他来您这里，寻求指点，您就看着指点一下吧。”
莫老前辈面容一僵，说实话，他这几十年，蹉跎于后山石刻，剑法还没有自己这个侄子练得高明。
两人互怼间，林平之终于将一身所学，尽数使了一遍。
当然，仅仅包括剑法。
要是刀法，掌法，腿法什么的，都展示一遍，那可能还有更久。
“两位前辈，我使完了。”
林平之抖擞精神，神采奕奕。
莫老前辈含笑点头，
“好孩子，这个年纪，有这份剑法修为，当真不容易。
掌门，你说说，这孩子的剑法，问题在哪里？”
却是一手太极，将问题丢给了莫大先生。
莫大先生面色愁苦，手指在胡琴上拉了两下，
“剑法之道，不过是杀人的技术，左右不过如此。
这孩子既然是来求教叔叔的，您老人家前辈高人，就不要藏私啦。”
莫老前辈深深的看了这位衡山掌门一眼，摸了摸腰带。
“林少侠的剑法，的确是杂而精。
不过，也正是太杂，而做不到主次分明。”
莫老前辈剑法可能比不上莫大先生，但是他为了研究衡山石刻，翻阅了门中自古以来的各种典籍。
对于剑法之道，武功的境界，自有独到的见解。
这一点，刘正风看的分明，也没有胡乱指路。
只听他缓缓道来，却是剑法至高的理论，
“一门剑法，之所以分为一流，二流，三流，不过是因为，这一门剑法所成的系统，包含的剑招的多寡。
这个剑招的多寡，不是这一路剑法包含多少的剑招，而是这一路剑法，包含了多少的变化。
比如衡山云雾十三剑，虽然仅仅有十三招，但其中的变化，林林总总下来，达到了上千招。
就这样，这门剑法，也不过堪堪达到一流之境，还是其中看门的。
据衡山典籍记载，真正上乘的剑法，一招既出，其中蕴含的变化，便要成百上千种。
更有那万剑归宗的剑法，来来回回，就那么一招。
但是种种变化，却又尽皆都在这一招之中。
此等境界，就不是老夫所能尽知的了。
林少侠掌握的剑法虽众，却是各成系统。
至于未来的路要怎么走，还要看林少侠自身的选择了。”
林平之恍然似有所悟，却又如同雾里看花。
一时间，脑海中各路剑法，纷至沓来，如走马观花而过。
从前他想将这种种剑法，连贯起来，之后又发现，这不过是画蛇添足，其实没有什么用处。
“真正上乘的剑法，一招既出，便有数百上千种变化！”
莫老前辈的一句话，如同洪钟大吕，在他的脑海中敲响。
“或许，这才是正确的路。”
嵩山剑法，是嵩山派的剑法，衡山剑法，是衡山派的剑法。
那么，他林平之的剑法，又是什么？
他能留给老爹林镇南的剑法，又是什么？
辟邪剑法！
不用依靠辟邪内力，依旧能够立足江湖的辟邪剑法。
林平之心中，感悟丛生。
长剑一起，一套辟邪剑法，再次展开。
朦朦胧胧，似乎听到有人在说：
“自创剑法，不是学的剑法多就可以的。
总要历经种种磨难，这孩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