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想好了，我要出门打工

“别哭，不许哭。”

陈卫国头都大了。

这边没哄好，媳妇儿就要哭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都说成年人最能控制情绪了，可他们同样有控制不住的时候。

一旦发生，就不是小孩子那样，哄一哄就能好。

陈母这一哭，就是一个多小时，一直没停过。

她非常想让自己不哭的，她是母亲，她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但丈夫的去世，真的让她感觉天像塌了一样，茫然无措。

这几天，为了不让自己去那么想念，她好几次天黑了才从地里回来，不是两个儿子去找她，她甚至想直接睡在地里。

有时候深夜里她常常会询问自己，倘若没有孩子的话，会不会跟着老伴一起走。

尽管依旧悲伤，可陈母已经能够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了。

她没有说话，主要是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要等一会儿才说得出口。

这边，张小月刚刚也跟着哭了一会儿，好在她没有那么深的感触，就是为以后的悲惨人生感到绝望才难过的，陈母的哭泣，点燃了她的情绪，哭过之后，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加上陈卫国的安慰，让她停下了。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着实折磨死陈卫国兄弟二人了。

可以的话，他们宁愿去犁二亩地，也不想让她们哭。

陈卫国用右手紧紧环住张小月的腰，企图让她内心多一点安全感。

过了好久，他才出声：“娘，我想出去打工。”

“什么！你要出去？”陈母尚没说话，陈先进就惊呼出声。

“恩对，我想出去。”陈卫国点了点头。

没错，他让张小月把陈母他们叫过来，就是想告诉家人，我还不上这个钱了，只有出门打工，才能还得起。

出于这个方面的考虑，他才让张小月把钱拿出来还了大嫂家的三块钱。

因为在二婶那边的时候，他可是和张小月串通好了，说家里只剩十一块五毛三。换言之就是，他还了二婶家十块钱之后，不应该还的起大嫂家的三块钱才对。

刚才那么和二婶说，是没理由出门，怕在家呆的时间长，其他人上门催债。

那现在不一样了，有理由出门了，还不还大嫂家的钱无所谓，反正出去了，别人就算知道这个事，说的什么他也听不见了，无所谓。

将来回来把钱还了，别人自然不会说什么。

“你出去干啥，你出去能干啥啊？”

陈先进第一个持反对意见：“马上就秋收，要种小麦蔬菜了，你出去了家里的地怎么办？”

“那我不出去能咋办？家里欠了这么多钱，种一辈子地我也还不上。”陈卫国反驳。

前世，他在家种地四年，不仅没还上钱，反而又欠了钱，因为当时两个孩子出生了。

是后来出门打工，这钱才慢慢还上的。

“家里的牛没了，以后种地得自己刨，累不说，一年到头能赚几个钱？能存几个钱？我欠的不是十块二十块，是一百五十八块七毛六。”

“家里就剩二十块钱，刚才还了二婶家十块，大哥家三块，只有七块了，七块怎么活啊？万一过几天又有人上门要钱呢？”

陈卫国为了让自己出去，把自己说得更惨了一些。

陈先进听着这番话，不知道该怎么回，颓废的坐回去。

都是兄弟，要是没结婚，他可以拿出全部积蓄帮忙。可他现在有媳妇儿，有孩子，他做不到像以前那样义无反顾。

帮不到忙，他能说什么？

陈母听着，内心更不好受了。

“咱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陈卫国赶紧安慰，生怕母亲哀莫大于心死：“娘，没事的，我有信心把这个钱还了的，你别多想。”

他说的话，陈母是不相信的。

管钱管了大半辈子的她，如何不知道一百多块意味着什么。

就这么说吧，这个村里能拿出这么多钱的，就没几户。除了支书，以前的生产队队长，还有主任可能能拿得出来之外，其他人别说一百多块了，三十块都不见得能拿得出来，包括会计、技术员……他们也拿不出来。

“娘，二哥，你们也看见了，我待在村里，总会有人上门要钱的，一直拖下去不是办法，所以我想出门打工。”

陈母和陈先进有心想拒绝的，可是想了想，他们觉得这样做似乎才是正确的。

一百多块，待在村里，得啥时候才能还完。

可出去的话……

“那家里的地怎么办？”陈先进问出这个问题。

“家里的地，二哥你不嫌麻烦的话，我想你帮我种着。”陈卫国原先是想给母亲的。

转念一想，爹的地和娘的地都由娘一个人来种，牛在的时候好说，牛不在了，让母亲一个人种，他于心不忍，思前想后，觉得交给二哥不错。

“不太好吧。”陈先进有点心动，碍于面子没有表现出来。

家里原来就那块地的时候，正好能吃饱，多一块地，就能攒下钱了。

听着陈卫国想把家里的地白给别人种，张小月不开心了。

那是咱们家的命根子啊，你不和我说一声就交给别人了？

她变得咬牙切齿的，有长辈外人在，她不好多说什么，等人走了她想问个清楚。

“是不太好。”陈母不知怎么想的，赞同了陈卫国想法。

陈先进听着，尴尬一笑，没说话。

“娘，我不白交给二哥，我收钱的嘞。”

这才对嘛。

张小月心里松了口气。

陈先进则是高兴了。

收钱无所谓，把地给他，他就有得赚，无非是赚多赚少的问题。

“你准备收多少？”陈母问道。

“嗯，两百四十斤苞谷吧。”陈卫国缓缓说出口。

得益于父亲的缘故，他得的三斤六两苞谷地上等地和中等地多一些，一年可以得六百斤左右的苞谷，这没算种的蔬菜，萝卜、土豆、小麦什么的，把这些加在一块儿的话，他要得真不多。

按照乡里一斤苞谷两毛七来计算，两百四十斤苞谷就是六十四块八毛钱。

要是给他爹知道，他以六十四块八毛钱把自己的三斤六两苞谷地给别人种了的话，说不定会爬起来打他。

土地是农民的根，没了命也不能没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