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种子,发芽了

一具枯骨跪坐原地,暗红的尘雾缭绕。

海神最终还是选择了赌,但结果显而易见,输的一塌糊涂。

鱼线彻底断去,渔夫面色阴冷,无声暴怒。

唐雅身上的标记,已经随着生命消逝,他对唐门气运的监控也将被隔绝。

“好,很好!居然真能如此无情!”

神殿在神力波澜下轰鸣不止。

迷雾深处,那颗暗灭残破的死星机械游动,却突然像是试探一样的,微微亮了下。

……

天梦看了看天上:“他走了。”

“嗯。”身边突兀的应答,霍雨浩不知何时结束了祈祷,整了整衣服,“走吧,我们的任务完成了。”

“啊?”

天梦表示不理解,唐雅她现在已经算是彻底入土了。

“——嗯?”

灵魂深处悸动一瞬,像是突然感应到什么。

她有些迟疑地将神念探过去,来回几次,却只是进一步确认枯骨的死亡。

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

吃,吞噬。

像是任何灵性的本能一样存在,只要存在着,就会去试着获取更多。

“天梦哥。”

霍雨浩一脸轻松,打开空间门:“你说,生命,在什么时候是最渴求‘食物’的?”

天梦扭头,多看了枯骨一眼,试探着回答:“饥饿的时候,无比饥饿,将要消逝的时候?”

“差不多吧。但要是本能的渴求,无法遏制与消退的渴望呢?”

霍雨浩一步跨入,回到了学院,留下一句话:“就像生命渴望着水一样……种子啊,想要发芽成长。”

种子?

魂灵们像是明白了什么。

蓝银草,生生不息,温和宁静。可以说是最为平和的武魂类型,但为什么会在唐雅身上表现出吞噬?

——因为它饿了,渴了,它需要着。

因为,它只是个“种子”,就像是不能通过呵斥止住婴儿啼哭一样,魂师止不住种子的渴望。

……

草叶扭曲捆结出的心脏跳动,被缠在上面的意识体莫名的苏醒,就像被浪潮拍在岸上,下意识的挣扎,沉寂的思维重新流动。

唐雅的视线划出弧线,像是在观察四周,又像是还沉浸在虚幻中无法自拔。

深入黑暗的叶片从末端一段段的干结,化成飞灰,叶片越来越少,心脏惧怕一样的停颤,将意识裹的更紧。

她试探着动了下,下半身已经融进淡蓝色的光晕。微微仰着身子远离,光芒丝线一样的连接着两者。

察觉到了她的反抗,心脏上又伸出一根草叶……

“啪”

虚淡的意识死死握住草叶,任其挣扎,却只会被攥的更紧。

唐雅伸出手,将草叶一片片扯断,露出心脏的内核——

一层半透明的光罩之中,有些不规则的团块正在突破着,震起一波波的嗡响振动,心脏一样。

察觉到了自己的暴露,团块慌乱明灭,四处冲撞。

意识用手掌在上面死死摁住,坚定稳固的镇压,一点点融进其中:“别闹了……”

咔。

像是凑齐了最后一分营养,团块膨胀,光罩到了极限,被奋力顶破。

“呼——”

水波一样的蓝色波纹漾开,水蓝的光叶嗡然舒展散开,在黑暗中摇曳。

……

朝阳升起,淡金色的光拉出线。

“——”

无形的风吹过,死寂的枯骨像是木偶一样,被虚无的丝线骤然拉起。

就像时针跨过了零点,无垠般的生机亮起。

种子成熟了,也发芽了。

蓝色的光芒绽放,水波一样的晕着涟漪,从头顶沐下,将唐雅包裹拢住。

根系生长,沿着啃食的路径重归,干枯重返润泽,干瘪再次丰盈。

白皙修长的肢体在光晕中无意识地游动,蓝色的光脉在皮肤下跳动闪烁。

——那是草的根系,覆住了经脉,遍布周身。

伴随着呼吸,四周的能量都像是在跟随起落。

肌肤、毛孔、发丝,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和吸气相应,吸收着能量。

吐气,丝缕生机自身体升腾。

她的肉体就是根系,从世间吸收着发芽后的第一份养料。

随后……

泛着蓝色荧光的魂力从丹田蓄积,飞速壮大着,直到漫出,溢向整个身体。

玄天功的路径悄然更改,崭新的运转方式本能一样的被创造,四溢的魂力收拢,循着经脉游走。

魂力就是草叶,肆意生长着,蓬发向上。

再之后……

就像沿着叶片输送,又像是从根系生出新的茎干,碎片样的记忆情感飘起。

崩塌的意志拼合着。

草长出了花苞。

唐雅眉心处,水滴一样的光点闪着,绽放一样的扩散。承载于根系,由叶与根供养的花,终于绽开。

她就是草,身躯为根系,伸入现世的土壤,魂力为草叶,吸收着灵气。

根与叶一同供养,身与魂力共同滋养着的,就是精神与灵魂。

……

一片无垠的水面,唐雅的意识浮出,像是站在地面上一样立在水上。

“我……这里是……”

还有些混沌的意识茫然的走,脚下荡开一圈圈水波。她一边走着,环视四周,一片空荡。

不。

前面貌似……有人?

虚幻的人影越发的近,意识莫名有些慌乱:“他,我,这是?”

“小雅……”

他在叫我吗?我……叫小雅?

“小雅。”

他真的在叫我,我是……

水面沸腾起来,光影和声浪冲出水面,不尽声色充斥整个世界。

我是唐雅。

承担着复兴唐门的使命。

……

少女睁开双眼,蕴藏紫意的双眸终归清明,蓝色的长发像在水中一样的飘游。

抬起右手,放着温润荧光的小草轻轻摇曳。

心念微动,将魂环放出,身边却未出现任何虚幻的光环。

只是每根草叶上,出现三根微不可查的细线,顺着草叶的纹理延伸。

唐雅轻轻触碰,指尖顺着细线滑着。

闭眼,沉吟片刻。

再次睁眼时,草叶上忽得多出两道细线逐渐蔓延着……

一夜魂王。

……

“慢点吃,慢点吃。”老板娘又挖出一碗饭,翻进锅里,“还有还有,马上就做好了。慢点!别噎着了……”

蓝色头发的少女拼命扒饭,吞的还不如咽的快:“呜呜,知道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