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与夏风禾一同出行的那个周末抛诸脑后,日子依然在不紧不慢地向前行进。
祝余开学的时候,遮掩教学楼窗棂的银杏叶还没染上金黄,转眼间校园里栽种的枫杨果期就已近终结,再看不见那卷珠帘般垂落的一串串果实。
九月快结束了。
月考被安排在这个月的二十五号,用吕乃武的话说,这叫为十月假期匀出提前量,保证大家都能在得知成绩后放下悬着的心,快快乐乐地回家。
“畜生啊!”
对此,坐在祝余右手边的荀子旺痛心疾首,“考试就考试嘛,还在放假前玩这一手,岂不闻功名为尘,光阴为金!”
此人有着一个很古风的名字,但他时不时蹦出来的半文不白的话却主要是作为某款曾风靡一时的卡牌游戏的粉丝,受其熏陶所致。
说人话:打三○杀打的。
“苟子虽然人狗了点,但这话我认同。”
祝余的前桌自得知噩耗后就有气无力地趴着,对他比出点赞的手势。
“赵洁怡,你个体育生又怎知人间苦楚!还有老子姓荀,荀彧的荀!”
“不是狗货吗?”
赵洁怡,七班的田径特长生,高一因为姓名的末字被叫了一年怡宝,堪称同名饮用水的义务代言人。
第二年,忍无可忍的她一怒之下终于摘掉了这个称号。
因为随着一位围棋棋手的走红,大家开始叫她洁宝。
加上洁宝右桌高高瘦瘦的男生路浩然,祝余和这几个人算是因地缘关系建立外交的范例,坐在这儿就自然地混进了这个小团体。
眼看赵荀二人吵着吵着逐渐演变为沸反盈天之势,戴着黑框眼镜的浩然兄投来求助的目光。
不同于林绥草那天向安白芷杜撰的“青梅竹马”,他和赵洁怡据说还真是在一条街面长大的童年发小,但也因此在熟知自己黑历史的女孩面前总有点抬不起头的感觉,哪怕想劝架都先弱三分气势。
祝余经不住对方恳求的视线,轻咳一声:“注意影响啊,同志们要学习的。”
在这个时期,不打扰他人学习可说是某种政治正确,几乎快上演全武行的两人做贼心虚地看看周围,发现确实有人一脸嫌弃地瞟过来,连忙收敛火气,安分下来。
只是洁宝忽然一愣,坐在原位扭过身子:“怎么今天直接进入二阶段了?一阶段呢?”
“你才发现学委不在吗?谁给你执行一阶段?”
荀子旺摇头叹息,“如今学委逊位,汉室危亡,谁可扶之?”
“什么一阶段二阶段的,我们是会二段变身的游戏BOSS吗?”
祝余一边吐槽,一边头也不抬地在试卷背面写下一串流利的公式,“快转回去。”
只是等他们不再闹腾,安静地各就各位后,他停下笔,望向左面那张空空荡荡的座位。
安白芷今天没有来学校。
往常在赵洁怡与荀子旺日常吵出火气的时候,她会勇敢而冷静地先一步进行调停。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给人印象薄弱的特性,成功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二十——倒不是两人不给这个面子,而是上头的他们往往就将安白芷平淡的腔调当画外音忽略过去了。
祝余出现后,才有了二阶段之说。
下午第四节课结束,提着保温杯的吕乃武走进教室,手里还抱着厚厚的一沓讲义,遏制住蠢蠢欲动的学生们。
“这次虽然只是月考,但也是大家升上高三的第一场考试。”
他一开口就将之前的摸底测验给抹杀了,“所以我们也认真划了复习范围和纲要总结,希望各位同学也拿出同样的态度对待,争取打好第一仗,班长来分发一下……”
雪花片般的讲义有条不紊地飞到各人手上时,老吕自己抽一份扬起来,纸张啪啪作响:“有哪个同学住得离安……安同学家比较近的,能帮她带过去?她得了重感冒,明天也不一定能来学校。”
你真的不记得她名字啊!
讲台下方鸦雀无声,甚至还有人像赵洁怡一样现在才发现教室里少了个人。
祝余环顾一圈后举起手。
“给我吧。”
他虽然也不知道安白芷家具体的门牌号,但是上次在海洋馆碰到,并说好要组织学习会,因此为了方便联络而交换了联系方式。
至少可以肯定就位于他家附近,到时候再问一下就行。
祝余走到讲台上,从吕乃武手里接过复习讲义。
回座位时,荀子旺啧啧怪笑。
“老祝啊老祝,佳人病重,不可唐突啊。”
“滚吧你,人家女朋友不是在高二吗?”
赵洁怡也目睹了绥草来找他的一幕,这时候回过头,“但我有一问,你怎么知道学委家离你家挺近的?”
这对活宝默契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有奸情!”
路浩然慢吞吞地扶一下眼镜,插话道:“住得近知道这点也没什么奇怪的吧?我也知道你家在哪啊。”
“我们那情况不一样……”
眼看越说越没有谱,祝余当即打断:“行了行了,我就送个卷子,到时候说不定就往门外一放直接走人,禁止过度发散。”
他将讲义拍平整,用彩夹夹住后放进书包,跟着向外冲刺的同学离开教室。
到校门时,林绥草待在她照例占据的地方,踢着脚下的石子。
“今天怎么比平时晚?”
一到校外就成双成对的男女虽然不至于多到泛滥,但在附中也没到举校罕见的程度,因此也就偶尔有人向他们投来目光。
甚至还是女生的比例居多。
“被老吕留堂,发了月考的复习精讲。”
“高三还真是辛苦,不如考虑留级到高二吧?”
“如果我说正有此意——”
“反向升学的废物,一点志气都没有。”
今天的林绥草状态依然绝佳。
登上公交车,祝余抱着书包在后排坐下:“待会儿你先走回去。”
“理由?”
“我去给生病的同学送讲义。”
林绥草思忖片刻。
“既然让你去送,说明离我们家不远。”
她一手抓住座椅旁的栏杆,将垂至胸前的长发撩到背后。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