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她惹哭了。”
夏风禾拿金属勺子敲敲白瓷杯的边沿,如同当庭挥下审判槌的法官,宣判对嫌犯的定罪。
她冷眼望着祝余,似乎在等待他做出辩护。
“我认罪,但我的本意是好的!是为了阻止你对她动手动脚!”
“所以你自己动手动脚就没关系啊?”
夏风禾举起右手,在空气里虚抓几下,“为什么要揉猫耳?”
因为猫耳就在那里。
如果可以的话,祝余很想致敬传奇登山家乔治·马洛里,说出这句振聋发聩的名言。
不过他毕竟理亏,只好认真聆听法官圣训。
夏风禾越说越生气:“将女生的耳朵据为己有,已经可以算是性骚扰的行为吧?”
“那个,其实不算是我的耳朵,也没有到这么严重的程度。”
不知何时,有另一个声音插进庄严肃穆的审判途中,但被法官大人无视了。
“何况,就算要揉的话也应该大家一起揉。”
“你的打算是这样的吗,风禾同学?”
安白芷努力引起两人注意,“能不能不要突然撇下我开始两个人讲话?”
她已经拭去泪容,恢复平时的状态。
“对不起。”
祝余诚恳向对方道歉,“但是手感实在太好了,我相信安白芷同学照镜子时一定也会忍不住揉一揉,甚至想要咬上几口。”
“并不会。”
安白芷警惕地向后挪一挪椅子。
“不可能,以我对猫咪的知识,这是猫耳中的极品!长在自己头上怎么可能不摸摸看?”
夏风禾拆台:“你又不在养猫。”
但他在养林绥草啊。
安白芷轻轻叹气:“哎,总之我已经不介意了,你没必要再找借口。”
“可是你还哭了。”
夏风禾仍然无法释怀,“如果是我的话就会和他立刻绝交。”
“嗯……真的会吗?”
安白芷不置可否,“其实有点像是打哈欠出现泪花的感觉,加上被抓得有点痛,不是难过才哭的。”
她看着祝余:“反正,多半和小学时候揪女生马尾的男孩子差不多,不是蓄意的话这次就算了吧。”
取得受害者谅解,但是被贬低成靠本能行动的小学男生,不知道能否算祝余的伟大胜利。
“好,下次我一定不会弄痛你!”
“祝余,你真的有信心说什么话我都会原谅你吗?”
“抱歉……”
祝余反省自己。
是他急着冲淡刚刚的意外制造出的尴尬气氛,说话未免太随意和不正经了。
他很尊敬这位和气而友善的朋友,应该要分清开玩笑的尺度才行。
所以这次他不复和夏风禾嬉皮笑脸的轻浮样子,缩回座位等待挨骂。
“为什么你现在就这么乖巧?”
刚刚扮演法官的人极其不服气地咬着勺柄,栗色的侧马尾晃来晃去。
安白芷自己揉一揉三角状的雪白猫耳,拾起船工帽重新戴上。
“还是回到正题吧。”
业已偏题的谈话终于重回正轨。
祝余再度获得发言权:“接着刚刚说到的话题,关于你的愿望。”
“想要变得稍微引人注目一点——我觉得我也不是很想。”
“你的欲望已经具现为了那双耳朵,不要否定它!”
夏风禾认真地在一边起哄。
祝余不理她:“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帮你实现它。”
奇迹之种会在愿望达成后实体化,恰如夏淑容在海洋馆遇到的那一颗。
可现在安白芷虽然长出了猫耳,要说引人注目是很引人注目,但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展示出来。
“所以,由我们来手动引导你不上不下、不明所以的愿望成真!”
“我的愿望是要用上两个贬义词才能形容的东西吗?”
安白芷放弃追究他的用词,“具体要怎么做?”
在高中生的范畴里,想要给别人留下深刻印象无非那么几个途径。
如果要往负面方向努力,首先她就不可能答应。
夏风禾提建议:“一鸣惊人,考到年级第一?”
“咦?学习会要变成帮我开的吗?”
“不行,大部分人对年级第一的关注不在于具体的人,成本和收益太不平衡了。”
除非像林绥草那样经常在全校面前露脸,颜值又相当能打的情况。
安白芷最多符合后一条。
祝余否决掉她的方案时,灵光一闪。
“要说引人注目的话,参与全校级别的活动应该是最快的捷径。”
“祝余同学,我们可是高三生。”
属于大部分活动只能在教学楼里坐小凳的边缘群体。
他继续问下去:“最近的活动是什么?”
“十月份的社团艺术节?和我们又没关系。”
稍纵即逝的灵感瞬间被抓住,和之前听过的某件事连上。
“安白芷,安白芷同学!”
“到?”
被点名的女孩下意识坐直。
祝余如同在大街上抓人的可疑星探,打量着她的外表。
“来投身演艺事业,成为电影女主角,然后将猫耳去除掉吧。”
“……”
“你没听清吗?”
“不是,我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比较好。”
反而是一边的夏风禾明白了他的意思:“啊,是说绥草的电影。”
安白芷捕捉到听过的名字:“林同学?她要拍电影吗?”
祝余解释了一下林绥草的影视研究社准备拍一部微电影作为艺术节展品的事。
她们正苦于人手不足的问题。
安白芷则需要一个机会实现愿望,去除猫耳的困扰。
天下还有比这更巧的事吗?
“安白芷,你缺少的只是一个平台而已。”
祝余慷慨激昂,“我们影视研,就能提供这样一个平台,今天点头同意,明朝梦想成真,错过这个机会,下次你还要等多久?”
“先不论听上去很像诈骗台词这点,你根本不是她们社团的人。”
安白芷喝一口咖啡,指出核心之处,“她会同意吗?”
“为什么不同意?”
正好帮绥草又抓了一个人手,这就是所谓的双赢。
“因为女主角……算了,这方面的顾虑和祝余同学说应该也没用。”
他确实不太理解,正待追问时,夏风禾利落地起身,将借好的书归还。
“是要和绥草商量对不对?”
她绕过书架的阻碍,往他们对角线上那张坐着两个人的位置走去。
“那把她叫过来更方便吧?”
夏风禾站到正在低头看书,用鸭舌帽遮掩面容的少女身后,拍一拍她的肩膀。
“找到你了,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