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灾难与文明

官道上。

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多都是衣衫褴褛，看来是活不下去，准备背井离乡，找条活路了。

偶尔也能看到一些行脚商人，或者是镖师押镖行走。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马车周围则是由十八位护卫骑马护卫，看着这般阵仗，路上的人，都是远远的躲开，生怕冲撞了贵人，挨打受骂是小，万一丢了性命，可就真的悲催了。

这个时节，走远路可不安全。

人在饿急了的时候，是什么都可能做出来的，就比如眼前的这一幕。

陆元撩起车帘，看向官道不远处发生的事情，一个书生行走在官道上，四平八稳，胸怀坦荡，一眼看过去，陆元就知道，这也是个读书读到骨子里，身怀学识的学子，只是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终究是不同的。

在他的面前，一个小女孩儿依偎在自己的母亲怀里，眼巴巴的看着路过的每一个人，眼神中充满了希冀和渴望。

她的母亲已经是昏迷了，若是再没有食物充饥，怕是很难度过今日。

小女孩儿才是六七岁，但是这般背景下，六七岁孩子的心智，或许比十余岁的孩子还可怕，过往的都是灾民，自古尚且不暇，如何救人，心中虽然戚戚，但也只能视而不见，直到书生的出现。

刚刚走出家门的士子，总是那么的心灵纯洁，总是那么的善良。

“哥哥，你能救救母亲吗？”

一只小手拉住书生的裤脚，书生侧看着地上的小女孩儿和已经昏迷的妇人，心中有些挣扎，有个词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也不过是个穷书生啊，若不然的话，何至于靠着一双脚板往州府赶呢？

虽然顶着秀才的身份，有着几亩贡田，但是这个时节，有地也没有收入啊。

生活比这些灾民好上一些，但也好的有限，书生的一身儒衫，都不知道已经洗了多少遍了，颜色都已经泛白，或许这还是翻箱倒柜的结果，勉强能够维持和体面而已，简单的行囊里面，除了几本书和几件换洗衣物外，也就是足够一路到州府的干粮而已。

钱财也是有限，都不知道够不够打点住宿。

此时若是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怕是后面就更悬了，万一因此误了乡试，恐懊悔一生啊。

只是迎着小女孩儿那期许和希冀的眼神，看看那奄奄一息的妇人，书生更怕今日视而不见，日后一颗文心蒙尘，追悔莫及，终究是心中善良，压制了理智，书生从行囊之中，拿出半张粗粮饼递给小女孩儿，又拿出水囊递了过去。

“去救你母亲吧。”

小女孩儿见状不由得大喜，赶忙接过粗粮饼和水囊，向着妇人嘴边喂去。

妇人似乎也是闻到了香味儿，求生的意志，让其清醒了几分，看着递到嘴边的东西，妇人却是不愿意吃，而是推给小女孩儿，意思很明显，这是要将生的希望留给小女孩儿啊，一番推拒之下，才是和小女孩儿你一口我一口，将半张粗粮饼解决掉。

看着这副场面，书生不由得泪湿了眼睛，感觉一切都值了。

“谢谢哥哥，哥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小孩儿磕头感谢着，书生赶忙就要上前将其扶起，却是发现没多久，身边便是跪满了人，都是小孩子，此时都是央求着他救命。

路上的行人这么多，书生的举动，他们岂能看不到，若是书生没有刚才的动作，怀着对读书人的敬畏，他们或许不会做什么，但是此时的他们，看到了书生的善心，看到了生的希望，岂能错过。

“哥哥，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

听着这些声音，看着一张张嗷嗷待哺的面孔，书生一时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他没想到，自己会引来这么多人，可是他即使是散尽了行囊之中的干粮，也救不了这么多人啊。

一时间，竟是进退两难。

“我。”

书生想要拒绝，却是感觉身上一轻，竟是行囊不知何时，被一个小孩子，已经抓在了手中。

书生赶忙就想要拿回来，却见行囊已经是被打开，里边的干粮和钱散落，孩子们都是一拥而上的开始抢夺，大人们此时也是不装了，直接都是加入了其中。

一阵慌乱之后，原地也只剩下了双目无神的书生，和散落在地上的几本书本。

学经、文论、典史……

书本上的大字，是那么的刺眼，文明在灾难面前，一文不值。

车帘拉上，马车缓缓前行，没了钱财和干粮之后，这个书生的结局，已经是可想而知。

老柳驾车缓缓行进着，陆元抚摸着怀中的猞狸，心情并没有太多的波动。

从书生将那半张饼子拿出来的那一刻，结局就已经是注定了，他有护卫护身，书生没有，乱世就是这样，拥有财富的同时，一定还要有与财富相匹配的力量，来守护财富，不然的话，财富能来，亦能丢。

猫将军似乎是能够感受到自家主人的心意，张了张嘴，伸了伸爪子，它还是不习惯说话，但是陆元读懂了它的意思。

谁敢对主人不利，它就撕了他们。

陆元此时也是笑了起来，猞狸化妖之后，觉醒神通，将一切消化，此时即使是有宗师对陆元下手，陆元也敢保证全身而退，更何况，还有即将化妖的狗将军和蛇将军。

木道人虽然不是好人，但是陆元还是要感谢他的，没有他，陆元可能不能练就这般神仙手段。

此时的陆元一行，离开临云县不过半日而已。

“少爷，前面有个茶棚，我们在那里歇脚吧。”

“好。”

茶棚的人并不多，只是零星几个行脚的，还有两个腰间挎剑的剑客，看来是江湖人士。

茶水也不是什么好茶，邓穆早有准备，只是用了地方，水和茶都是自备，行走在外，吃外面的东西，也要慎之又慎。

其他客人都是投来了目光，看着陆元一行的这个阵仗，便是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敬畏。

“师兄，你说这次林大侠和那痴音魔的对决，谁能更胜一筹啊？”

两个江湖人士，看来是一对师兄妹，师妹像是初出茅庐，缺了几分稳重，正兴致勃勃的问着师兄问题。

“林大侠和痴音魔都是先天境初期的实力，之前也有过交手，都是不分胜负，林大侠剑道凌厉，却是难破痴音魔的音功，痴音魔魔音厉害，但是林大侠意志坚定，也不会为其所惑，这次就看林大侠的剑道是否有所精进了。

听说痴音魔又是收集了不少好的声音，这次怕是魔功大进，胜负难料啊，只希望林大侠能够将这个魔头，尽早铲除吧，我们赶路快些，争取早日进城，为林大侠声威。”

“嗯嗯！林大侠一定能胜。”

先天境！

前方就是临麓县了，看来在那里，是要有一场江湖大战发生了，先天境的大战，陆元倒是提起了几分兴趣。

“少爷，是那个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