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放下屠刀

“你不用紧张，先躺好。”李凡按住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慧觉和尚。

这和尚现在情绪不稳定，一个暴起伤到人就不好了。

“你刚刚说因陀罗是么？那是什么？”李凡一边安慰慧觉和尚，一边柔声询问。

慧觉和尚看到小药之后情绪激动，显然就是因为那因陀罗以及小药说的那什么阿什么育的，得先搞清楚慧觉和尚情绪激动的诱因是什么。

“因陀罗！”

听到这三个字慧觉和尚情绪又变得激动了起来，有些惊恐，又有些虔诚地看了一眼苏川药后，立马又避开了眼神，双目紧阖，嘴里念念有词。

见状，李凡用眼神示意苏川药稍稍躲远些，免得再次刺激到慧觉和尚，又轻声询问道：“因陀罗是什么？”

“因陀罗！掌控雷电的天神！真正的神灵！远古不朽的神话！亘古不变的真理！”

慧觉和尚情绪极为激动，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苏川药被吓得一个激灵，手不自觉地就握上了电击枪，李凡回过头瞪了眼苏川药，苏川药这才讪讪地将电击枪放下。

‘看起来是小药对慧觉和尚使用电击枪让他以为小药是什么掌控雷电的天神了……’

李凡心里有了个大概，又问道：“那你说的那个什么阿什么育的，又是什么呢？”

慧觉和尚的脸色又变了，这次慧觉和尚的神色变得无比虔诚、痴迷，毫无意识地呢喃道：“阿育吠陀！那是万物生命和禁忌知识的源头，它们创造生命、繁育知识，它们是一切的起源，也是一切的终焉，是天神们的极乐园，是传说中的极乐净土！”

李凡大概懂了。

慧觉和尚或许是看到医馆联想到了什么生命一类的东西，误以为医馆跟那什么净土有关系，又对苏川药的电击枪产生了误会，以为苏川药是那位掌控雷电的天神。

“慧觉和尚，你看，这里只是一间普通的医馆，并不是什么阿育吠陀，也没有什么因陀罗……”

李凡话音未落，慧觉和尚就猛地挣扎了起来，嘶吼道：“不！我曾被因陀罗的力量惩罚过！我不会记错的！”

说着，慧觉和尚还将自己手臂上的僧袍扯开，露出了一道仿佛被某种存在啃噬过后的伤口，伤口从手掌虎口的地方蔓延到手肘，周围的血肉已经不再生长、不再愈合，泛着枯白、死亡的色泽。

李凡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被电灼伤的伤口，而且还是某种高压电。

在这个电力没有被发明出来的年代，慧觉和尚的伤很明显就是被雷劈了。

再一想到慧觉和尚那柄从不离手的铁质钉耙，李凡脑海里隐隐就浮现了一副画面：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慧觉和尚手持钉耙，行走在一片空旷的地面上，一道闪电从高空中盘旋而过，顺着钉耙就劈了下来……

李凡在感慨慧觉和尚命大的同时，又忍不住揉了揉眉心：这人是被雷劈过的，知道电击枪里面的电和天上的雷电是一个东西，就更不好糊弄了。

执拗的性子让慧觉和尚极度固执己见，根本扭转不过来。

“因陀罗……阿育吠陀……”

慧觉和尚依旧在毫无意识地呢喃着。

这些年自己为了找寻阿育吠陀走访了无数神秘传说之地，查阅了无数古籍。

道家说治身、先天胎息，自己就将无数脏器异化的死胎吞服；释家说治心、打造明镜台，自己就剜下了九百九十颗七窍玲珑心；儒家说治世、行万里路，自己就斩尽宗亲族戚，孤身一人行走于人世间……

可即便是这样，阿育吠陀依旧仿佛水中月镜中花一般难以触碰。

不……

慧觉和尚心里突兀地升起一阵明悟：自己已经找到了！

多年来的虔诚追寻，阿育吠陀终于被自己所感化，以这种古怪的方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间医馆！

是的，自己上次被那份献祭血肉的契约所惊退，根本没有顾得上去仔细打量这间医馆，现在看来，这间医馆处处都透露着某种古老而宏伟的气息，尤其是那扇紧闭的门，即便是隔着房门，自己也能感觉到那股亘古恒远的气息。

这里……就是阿育吠陀！

慧觉和尚“咻”地就站了起来，眼神渴望地望着李凡，“契约呢？那份契约呢？这次我签字！”

如果说这里是阿育吠陀，那么那份献祭契约是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就是进入阿育吠陀的准入证！

自己已经从阿育吠陀门前错过了一次，这一次自己一定要抓住这份机会！

“契约？”

李凡好一会儿才反应慧觉和尚口中的契约就是增值税发票。

“发票不急着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慧觉和尚晃了晃脑袋，心有余悸地看了苏川药一眼：“没事了，幸得李医生搭救，因陀罗大神那一击……”

说到这里，慧觉和尚双眼突然一瞪，满脸的不可思议。

如果说苏川药是因陀罗天神，那能治愈因陀罗大神所制造的伤势的李凡又该是什么人？

慧觉和尚后知后觉地朝着李凡看去。

“那就行，我去给你拿发票……”

说着，李凡转身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慧觉和尚的目光也投了过来。

慧觉和尚看到了阿育吠陀。

那是一尊九百九十丈高的血肉佛陀，佛陀双目紧阖，身上长满了一团团臃肿累赘的血肉，皮肉间的褶子仿佛水波一样层层叠叠，盘膝坐在莲花宝座上，肥胖的手掌掌心朝天，代表着善心向天；面相皮肉横生，丑陋而惊悚，眼眸怜视一切众生，矛盾却又和谐。

“阿弥陀佛……”

慧觉和尚双手合十，神色痴迷，朝着手术室虔诚地跪拜了下来。

……

李凡走出手术室的时候看见慧觉和尚眼神呆滞地跪拜在手术室门前并没有惊讶，金手指的自我保护能力一如既往的可靠。

“喂，醒醒……”

李凡轻摇了下慧觉和尚的肩，将发票递了过去。

慧觉和尚瞬间如梦初醒，脑海中关于门内的一切记忆在飞速的流逝，唯有那种不可言说的敬畏遗留在心间。

阿育吠陀！

慧觉和尚颤颤巍巍地接过发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签上了字。

“李……医生，我现在该去哪儿？可以留下来了吗？”

将发票递回给李凡，慧觉和尚感受到了契约上那份和自己连接起来的宏伟气息，一脸渴望地望着李凡，既然已经签完了契约，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留下来了？

李凡愣了一下，心想你留下来干什么？

可随后又立马反应了过来，难怪这次慧觉和尚急不可耐的要签发票，原来是身上已经没有抵押物了，如今寸步难行，问这句话的意思应该就是想要自己收留他。

看了眼苏川药，李凡想了想，收留一个也是收，收留两个也是收，索性便点了点头道：“那你就留下来吧……”

说到这里李凡一顿，伸手指了指慧觉和尚放在门外的钉耙，道：“对了，这东西你以后就别随手带着了，我可以替你保管着。”

慧觉和尚愣了一下，看向自己的钺勾耙：“为何？”

李凡有心想说这东西就是个行动的避雷针，指不定你什么时候又得挨雷劈，但考虑到说了慧觉和尚也不懂，便随口胡诌道：“你不是出家人么，出家人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这东西看着太凶煞了，不放下又怎么成佛？”

瞬间，慧觉和尚怔在原地，如遭雷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