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上灭下绝

“但我以为，此事怕是另有隐情。”

慕容复接下来的话令张无忌的动作一滞，急切地问：“怎么说？”

“相传武当祖师张三丰原为佛门弟子，自创圆融如意的太极武功。以他的性子，不可能迂腐地拘泥于正魔之别，也就更加不可能坐视弟子被人逼死。”

“此言有理。”张无忌点点头，脑海里回忆母亲当年牵着自己的手，让自己好好看着周遭那些仇人。

她一一用手指着他们，说这些人都是害死爹娘的凶手，要自己长大以后，一个都不要放过。

“我以为，这件惨事的根本出在张五侠自杀的原因上。

他究竟是被这些武林正派所逼死，还是内心有难言的愧疚，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慕容复的推论令张无忌神色一震。

他先前一直只想着听妈妈的话去报仇，却压根没细想父亲自杀的原因。

“我……我不清楚。”张无忌下意识地低声说。

“什么？”慕容复故作疑惑。

“没什么。”衣裳褴褛的少年飞速收敛起神色。

他始终记得，那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物们，对自己母亲怒目而视的神态。

无论如何，他父母的死，绝对有一部分要归于这些人的逼迫上。

“哼，魔道妖女，人人得而诛之，又何须多言。”

却听远远一声冷哼，一位灰布僧袍打扮，手持浮尘的尼姑掀开树枝障叶，从对面高崖下的密林内显出身来。

待走进前来，只见这人约莫四十四五岁年纪。脸如严霜，容貌算得甚美，但两条眉毛斜斜下垂，面相变得极为诡异。

而后山崖密林内钻出越来越多的人，男女兼有，约莫半数是尼姑装扮，丁敏君和周芷若赫然在内。

男弟子则通通站在最后，因为峨眉师太不喜男徒，就连上乘武功也向来传女不传男。

“你说什么？”

张无忌蓦然扭头，才发现这个中年尼姑乃是当年逼死他父母的凶手之一。

“就是这个小女娃修炼的千蛛万毒手，欲要偷袭你们？”

这尼姑没理睬张无忌的话，只是一指他身旁的蛛儿，看向弟子丁敏君道。

丁敏君显然没想到慕容复一行也在此处，愣了一下，很快答复：“是。”

“又是一个魔道妖女。”

那尼姑看向蛛儿的眼神登时充满厌恶，当即一挥浮尘，就要出掌废掉她的双手。

“敢问阁下名号？是峨眉派哪位长辈？”

慕容复双手按膝，端坐不动，看着对面的中年尼姑道。

他早就知道此人性子跋扈，却不曾想，竟然漠视江湖人至此。

“贫尼道号，上灭下绝，峨眉派当代掌门。你又是何人，为何与魔道妖女为伍？”

灭绝师太审视着面前的年轻人，一时竟看不透此人来历，但不妨碍她恶其余胥。

“师傅，这便是先前款待过我们一顿斋饭的慕容公子。”

周芷若上前一步，凑到灭绝身畔小声道。丁敏君则羡嫉地看了眼师徒两人略显亲密的举动。

谁知她听完后依旧冷笑，“素闻江湖上南慕容的名声，今日一见，怎知大相径庭。竟然混迹于魔道妖人之伍，与褴褛乞丐共饮。”

“老尼姑，你嘴巴放干净点，我家公子爷在这雪谷里和谁煮酒聊天，你管的着吗？”

阿碧一听见她言语里对慕容复的轻视，当即忍不住便开口回怼。

“住口。”丁敏君和周芷若顿时焦急一喝，显然是怕师傅被激怒。

果然，峨眉师太将眼一横，戾气顿生。只见灰影一闪，便以快捷无比的身法贴至阿碧面前，刚欲伸手给她一耳光当作教训。

就见坐于原位的慕容复星眸一凝，手中端着的酒杯朝上一倾。

里面盛着的清澈酒液便在浑厚内力包裹下，如一支水箭般疾射而出，直逼向这灭绝师太双眼。

“啪！”

中年尼姑使出一式金顶绵掌猛地击散酒液。

随后掌心内力变得忽吞忽吐，闪烁不定，施展飘雪穿云掌迅疾拍向坐着的慕容复。

“砰！”的一声，座下石凳登时四分五裂地炸开。

而玄袍公子此刻正立于灭绝师太身侧，运转小无相功的内息加上绝学斗转星移后，同样两掌内力吞吐不定，变得飘渺莫测起来。

随后二人在极狭窄的空间里挥掌相交，道道掌法几乎幻为残影，无形内劲凶狠碰撞间，围观者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身形和下方脚步。

一向习惯师傅灭绝师太武功超绝，从来在江湖上霸道横行的峨眉弟子们顿时吃了一惊。

而最惊讶的莫过于灭绝师太本人。

无论自己使出峨嵋派圆中有方，阴阳相成的四象掌法，还是精妙绝伦的截手九式。

对方仿佛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运气方式以及路数招式，施展起同样的绝学抵挡破之。

她能感觉，这年轻人体内真气如渊如海，而且无形无相。比之峨嵋传派的九阳功也不遑多让，甚至更胜一筹。

“静虚，丢剑。”

灭绝师太陡然按出一掌名为【佛光普照】的绝学，旋即抽身后撤，接住派中弟子丢来的倚天剑。

当那股澎湃显形的掌力直奔慕容复胸膛而去，却被他一上一下竖直摊开的两掌接住。

随后只见他两手鼓荡，如同波浪般绵软有序，竟然逐渐将这至刚至阳的掌劲化于四肢百骸中。

这便是斗转星移里面的斗转卸力之篇。

就连灭绝师太看了也不禁惊奇点头，心道：

“我这式佛光普照全以峨眉九阳功为根基，功力越深厚，掌势便越雄浑。一掌击出，敌人避无可避，挡无可挡。以至于峨眉上下只有我一人习会。

却不曾想，这南慕容年纪虽轻，却已将内功绝学统为一体，接下这势大力沉的一掌，当真是难得。

倘若他与魔教之人早已暗中勾结，那么得尽快掌毙此子，早日为江湖武林除一大心腹之患。

可他若只是路遇此谷，本身又出自正道，将来必定能成为一方大派巨擘。”

一时间灭绝师太心里起了爱才之心，遂拔出倚天剑，语气稍缓道：“且让贫尼再来领教慕容公子高招。”

只见这剑四尺来长，通体古朴，剑鞘上镶嵌着【倚天】两个金字，剑身则透出一股薄薄的锋锐青气来。

虽是无生无知的死物，却也神威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