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不是应该好好生下孩子,然后母凭子贵,成为愉妃甚至是愉贵妃、愉皇贵妃的吗?为何孩子反而成了催命符,若是她死了,就算弘历再看中这个孩子又有什么用,她根本什么都得不到,反倒会便宜了别人。
不行,她不能死,她一定要活着!可是减食的法子,她之前就已经试过了,根本行不能,太医又不肯为她开药,她该怎么办?
冬梅轻言道:“主子,既然太医不肯,奴婢就出宫请京城里有名的大夫为您开方,您不要太过担心。”
愉嫔摇头道:“没有用的,孩子如今已经过大,哪怕之后一个月,他只长一点点,对本宫来说,也是致命的。”
被她这么一说,冬梅也没了主意,慌声道:“那可怎么办,孩子已经在您腹中了,这会儿缩不回去也生不出来啊。”
冬梅的话令愉嫔心中一动,缓声道:“确实是缩不回去了,但……未必生不出来。”
冬梅与小全子齐齐一惊,骇然道:“主子,您是说早产?”待得愉嫔点头后,冬梅急切地道:“不行啊,这会儿才八个余月,若是生出来,只怕会养不活。”
愉嫔凝声道:“可要是等到足月再生,本宫就会死,早一些生,本宫或许还能保得一命;至于孩子……”愉嫔眸光一冷,道:“八个余月,生下来能够养活,就算真夭折了,本宫也有办法给皇上一个皇子。”
冬梅眼皮一跳,低声道:“主子,您是说养在外头的那些孕妇?”
愉嫔冷笑道:“不错,本宫早产,她们自然也要跟着早产,本宫就不相信,那么多人,就连一个成活的男婴都没有!”说罢,她唤过小全子道:“你明日一早出宫,告诉本宫阿玛,让他赶紧准备,本宫最多再撑十日,十日后,一定要生产,不可再拖了。另外……”她银牙紧咬地道:“你再去抓一副催产药来。”
待得小全子一一答应后,愉嫔额间已是出了一层冷汗,在冬梅替她拭去之时,她喃喃道:“希望……希望老天爷保佑本宫母子平安,不要出什么意外。”
“主子别那么担心了,您福泽深厚,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冬梅话音未落,愉嫔已是不耐地道:“行了,本宫现在没心思听这些。倒是刚才……方太医当真将小厨房所有的食材都检查过了吗?确定没有遗漏?”
小全子赶紧道:“是,奴才陪着方太医一并检查,连米面这些最不易被下药的东西都检查过了,确实没有任何发现。”顿一顿,他道:“主子,您还是怀疑您胃口大开,是有人下药?”
愉嫔颔首道:“本宫并非贪食之人,如今五六顿还意犹未尽,实在很奇怪,也很不合情理,就算孕后体质有所改变,也不至于这个样子。”
“可是方太医连安胎药也检查过了,确实没有任何发现,除非……”小全子眸光一闪,道:“他在撒谎。”
“撒谎……”愉嫔沉吟半晌,道:“去请周太医过来,让他再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本宫始终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小全子依言请来周明华,后者检查过后,与方太医的回答一样,未见任何异常。
连续两名太医,回答如一,想来应该不会有假,若果真有人下药,那药……是下在何处呢?还是说……当真是自己多疑了。
在愉嫔思疑之时,她连传两位太医去咸福宫的事,亦传到了瑕月耳中,她闭眸轻敲着扶手,“笃笃”的声音在殿中回响,齐宽等人静静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不知过多久,瑕月手指一顿,睁开双眸道:“夏晴那里的开胃健脾丸还有多少?”
“还剩下三天的份量,奴才正打算明儿个一早再给她送去。”齐宽一边说一边笑道:“自从夏晴将这些药掺在水中后,愉嫔一天比一天胖,奴才上次奉主子之命送东西过去之时,瞧见愉嫔胖得几乎连眼睛都看不到了,实在好笑得紧。”
知春皱着鼻子道:“她越胖越好,到时候看她还生不生得出来。”
瑕月声音一顿,道:“齐宽,你立刻去一趟辛者库,将夏晴手中的开胃健脾丸取回来,这件事到此为止。”
齐宽一惊,脱口道:“这是为何,现在停下,岂非前功尽弃了?”
阿罗开口道:“主子是否担心愉嫔会发现玉泉山水中的秘密?”
“不错。”瑕月长身而起,望着外头昏暗的天光,徐声道:“她今日一连传两位太医到宫中,又逗留了那么长的时间,十之八九已经起疑了,万一被她查到水中的秘密,虽然本宫已有脱身之法,但仍会很麻烦。再者,不管怎样,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齐宽深以为然地点头,“奴才这就去将药丸取来,可是……”
瑕月微侧了头道:“你担心愉嫔那边?”
齐宽咬一咬牙道:“是,咱们费了那么多功夫,临到头却要放弃,奴才想想当真是不甘。”
“前几日本宫曾经问过宋太医,宋太医说,以愉嫔如今的月份还有腹部大小推算,孩子过大已成必然之事,就算最后一个月她恢复正常饮食,也没用了,所以没什么好不甘的。”停顿片刻,瑕月续道:“告诉夏晴,不管在何种情况下,都不要将这件事说出来,本宫自会保她无事,但若反之,就是害人害己。”
听得这话,齐宽不再犹豫,在将暗的天色中快步赶往辛者库。待他走后,瑕月转眸道:“知春,派人留意着辛者库的动静,一有什么事,立刻来报。另外……阿罗,你替本宫去办件事。”
彼时,咸福宫中,愉嫔仍在思索自己这几个月来胃口异常大增的原因,连天暗了也不知道,直至耳边传来冬梅的声音,方才回过神来。
冬梅捧着一盏散发着幽幽香气的茶水,道:“主子,奴婢沏了一盏蜂蜜茶,您尝尝看甜淡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