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那本宫赏他的珍珠为何会戴在你脖子上?!”那拉氏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但同样的也越发阴冷了,至于手上的劲道亦更重了几分,哪怕因为使劲而牵动了伤口,也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红绳不住地收紧,令翡翠整张脸涨得犹如鸽子血一般,喉咙里发出不成形的声音。翡翠从没有像此刻这般,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过,她会死在这里吗?罢了,早猜到会有这么一日,她只希望三福可以逃过此劫。
就在这个时候,繃到极限的红绳终于断了,加诸在翡翠脖子上的压力亦随之消失,令得翡翠捡回一条命来,瘫在地上捂着刺痛的脖子不住喘气,从不知道,原来呼吸是一件如此奢侈的事。
不等她缓过劲来,那拉氏已经狠狠将串着红绳的珠子掼在翡翠面前,厉声道:“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直站在旁边的小宁子见状忙道:“主子仔细伤口,千万不要太过动气,否则伤口崩开可就麻烦了。”
另一边,翡翠已经忍着脖子上的痛楚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求主子恕罪,奴婢……”
那拉氏根本不理会小宁子,只一味盯着翡翠道:“别尽整这些没用的,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与三福有了私情。”
事到如今,翡翠不敢再隐瞒,战战兢兢地道:“回主子的话,是……是从入宫之后开始的。”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那拉氏的意料之外,她本以为翡翠与三福在潜邸时就有了私情,不想却是入宫之后才有的。
意外过后,脸上泛起一丝讽笑,“你这兴致倒是跟别人不一样,正常男子不喜欢,偏生喜欢一个太监。不过……你不知道对食在宫中是犯忌的事吗?尤其是在本宫这里,此事本宫早就叮嘱过,可你们还要来犯本宫的忌,可见眼中早已没了本宫。”
翡翠听出话她中的冷意,连忙磕头道:“奴婢知道自己罪该万死,可是奴婢与三福并不想结为对食,只是想互相照应一些罢了。”
“好一句互相照应!”那拉氏冷笑不止,“若非他相中了你,又怎会将这两顶价值百金的黑珍珠送给你,翡翠,你真将本宫当成傻子不成?”
翡翠吓得低头不敢言语,可是如此并不能平息那拉氏心中的怒火,反而越加炽盛,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狠狠一巴掌甩在翡翠脸上,“贱人,明明背叛了本宫还不承认。”
翡翠忍着痛道:“主子明鉴,奴婢与三福,一直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未做过半点逾越宫规礼制的事,更不要说背叛主子,就算借奴婢天大的胆子也是万万不敢的。望主子千万不要听信小人之言。”
小宁子自然知道她是在指自己,轻哼一声,面带不屑,翡翠与三福这一次绝对是死定了,一个将死之人的话,又何必理会太多。
“是吗?这么说来,倒是本宫错怪你了?”那拉氏漫然说着,正当翡翠以为她相信自己的时候,声音骤然转为冷凛,“那年氏行刺时,三福故意要置本宫于死地的事呢?”
果然是知道了……翡翠在心里暗叹一声,面上对惶恐地道:“启禀主子,奴婢敢替三福担保,绝没有此事,他当时一直拦在主子跟前,又怎会有置主子于死地的想法。”
小宁子细声道:“姑姑,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师傅这些话是我亲耳听到的,绝无虚假,你又何必再否认呢!”
翡翠心中暗恨,面上却愤然道:“小宁子,我与你无怨无仇,三福更是你师傅,你怎可以这样血口喷人,小心遭天打雷劈。”
小宁子眉毛一竖,冷声道:“姑姑,该小心天打雷劈的人是你,主子面前,我可是半句谎话都没有,倒是姑姑你满嘴谎言。”
翡翠待要再说,那拉氏已是道:“哪个谎话哪个真言,本宫心里有数。”低头,盯着自己即便在养伤中依然绘得精致无瑕的指甲缓缓道:“翡翠,你太让本宫失望了。看来,你我三十年的主仆情份已是到头了。”
听到这句话,翡翠整个人都剧烈地抖了一下,她很清楚那拉氏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要判她与三福的死刑。虽然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甚至刚才亲身经历过死亡的恐怖,可听到时,依然会怕得不能自抑。
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脸颊,但翡翠没有求饶,因为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明白,这一次凶多吉少。
三十年的侍候,令她很清楚那拉氏日渐冷酷的性子了,她决定的事从来不会更改,更不会因为自己几句求饶就动摇,否则她也不会偷偷去给三福报信了。
若非要说什么意外,便是那拉氏在说这句话时的冷漠,没有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在定一个不相干的人死活,丝毫没有因为朝夕相伴而有任何的不舍。
想到自己侍候了这样一个人三十年,翡翠只觉心寒无比,世子的死,让那拉氏彻底变成了两个人。
此时,那拉氏已经吩咐小宁子去将三福带来,翡翠的心因为这句话而高高悬起,不住在心中祈祷保佑三福千万不要被找到,否则单凭他那些诛心之语,那拉氏就饶不了他。
小宁子再一次离去,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翡翠终于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她迫不及待地回头,当看到只有小宁子一人进来时,神色骤然一松,同时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自胸口缓缓吐出。
小宁子快步进来,神色焦急地打了个千儿道:“主子,奴才去三福屋中,发现他没有在,摸了摸被子尚是暖的。”
“奇怪,这么晚了他会去哪里?”正自疑惑间,小宁子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话,那拉氏目光骤然移到了翡翠身了,拧眉道:“是不是你偷偷给他报信了?”
翡翠低着头道:“奴婢当时来的时候,根本不知主子召见是为何事,又如何给三福报信。”